雷,轰轰作响的天际晕开了胭脂般的红。闲云于空中翻滚不歇,原本清凉的温度倏尔闷热起来,天玑下意识退后一步。
当初强逆朱陵灭族灾祸,如今报应来了。
天劫。
正拢起光圈想将雪貂裹起的时候,又自嘲一笑,那不过是虚无,怎就当了真?
再次屏气凝神的时候,雷未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作者有话要说:
☆、种因得果
丹霓呆愣地看着自袖中滚出的一团毛球,毛球滚过去一圈儿,露出一双平静的眼眸。
“咦,是只小雪狼呀。”
丹霓的喊声引来不远处的两人,封瑜识得那只雪狼,那双湛湛的眼常与天玑遥遥相望,双目含情若水,便让天玑忘了转过头去看看身后永远站着的那尾狐狸,眼里也是这样的深情。封澜至死都没等到天玑与他四目相对,没等到与天玑说一声喜欢,至死都没有。
从前不知情为何物,只觉哥哥愚蠢悲哀,如今始觉若一腔情深无处可诉,倒不如一死了之。青舒可恨,哥哥那般便是可怜,三界之中独独一个情字,辨不清对错是非,只讲求一个缘字。
对这匹雪狼恨么,又该恨他什么呢?
雪狼抬起头望了封瑜一眼,目光沉静无波,虽无过往一派天真,独清澈依然。封瑜与他对望,抿唇欲言却无语,耳边闷雷声不歇,天边通红如饱蘸了血水,一时气氛凝滞。
雪狼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却不突兀,像是嗅到了什么气息,蓦然迅疾奔去,短短的四肢拨开层层云雾,一径向青亭而去,不过片刻已经远了。
封瑜忙收了神:“跟着他,他嗅得出天玑的气息!”
话音未落已随之奔去,只知见了天玑,沈微便有一线生机。
东君步履徐徐跟在丹霓身后,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折纸扇,扇面上山水泼墨,fēng_liú至极。握着扇子的手松了松,暗自掐指,不动声色蹙起眉头。
不吉之兆,恐见血腥。
子清步子一停,喘息声生生屏住,湛湛水眸紧紧盯住天玑。天玑此时忙于应对天劫,丝毫未察觉身边有人,天边轰雷声声逼得人心悸,这般架势,纵天玑道行万年也未必受得住。
够了,看这一眼,足够了。
雷声重重一啸,浓红中闪出一道亮光,直直向天玑而来。雪狼幻了人身,青丝被白绸布束紧,一身牙白衣裳,是当初初相见时所穿衣着。远处飒飒风声裹着电光迫来,砸向胸腔之时,如千钧巨石相撞,登时满口腥气浊秽,嗡鸣声不绝于耳,更觉耳孔处都汩汩漫下血来,温热一路滑入衣襟,泅开一片殷红血迹,似山水蔓延舒展。
雷声犹还未停,来势极快,几声巨响伴着电光,仿佛已将肝肠击碎,周遭只有皮肉焦灼后的气味,怪不好闻,痛得狠了反而麻木,身后人尚未反应过来,怔怔站住不动,仿佛是他生受了这天劫,被五雷轰顶。
片刻,雷声方收,云散风清,恍然方才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觉。
猛咳一声跌落在地,眼前花白了一片,浑不知此刻身在何地,只遥遥在嗡鸣声里听见了一声极凄厉的叫喊,恍惚是在喊——子清,子清。
天庭的仙人从来不轻易动喜怒,如今听得这一句,虽死足矣。
被他揽入怀中,已抽不出力来,颤颤地伸出手去抚他眉目,仙人果真是仙人,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依稀听见他的哽着声,便道:“又不是凡人,哭不出泪来,就别伤心了……”
天玑满手沾的都是子清的血,红艳醒目,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觉喉中苦涩至极,确如他所言,哭不出半滴泪。
子清笑道:“你赠我名子清,却从未冠我以姓,你……成仙前叫什么?”
天玑颤了声,脑中空空一片,许久道:“贺,贺束云……”
子清微微偏头,倚在天玑怀中,抱紧他,咳嗽不止却仍含着笑腔:“这名字不……不好,散淡如云,又怎能束缚得住……罢,你记得,我叫贺子清,贺束云的贺。”
清晰地察觉出怀中人气力生命一点点被抽干,身子颤得越发厉害,将他抱得更紧:“好,就叫贺子清,姓贺好,姓贺好……”
子清说话的声音愈发轻,到最后仅仅剩了几声喘息:“当年走后,我便已经后悔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至今日总算找到你了……咳咳咳,我一直在想,你为何要叫我子清,又为何……”
天玑道:“当初原本想叫你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是不是听着更好一些?不,还是子清好,当初头一眼见你便觉得你干净透彻,声音好听,长得也好,若能一直陪着我,那就再好不过。”怀中子清闻声,忍不住轻笑,然只一笑,便扯得脏腑剧痛,只得弓起身来。
封瑜赶到时恰好见到最后一道电光砸到子清身上,周遭是刺鼻的焦味。天玑原本是半跪,猛然抱着子清站起身来,身边浮光四散耀目之极,汇成一道光束冲向天际。
封瑜心念电转,瞬时明白天玑是想凭蛮力炸开万虚镜。
未待开口,耳边已有厉声传来:“天玑,你可知此为何等罪过,你想下诛仙台么!”
天玑面目苍白,赫然是方才用了大半灵力,冷笑一声:“常人皆道东君不知情为何物,百年前为你而死的仙童果然死得太冤枉,竟未让你开半点窍。你可知他究竟为何肯为你的一时兴起置性命于不顾?无非为一个情,若无他魂飞魄散,如今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