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今日前,赛高山从未见过仙人,不过今日之后,他亦不再信无仙。
那个白发黑衣的身影,怀中揽着一人,在这绵延万里的雪原之中缓步前进。
缓只对于他来说,在旁人看来是一种更无法追赶的快。
有些路,来的时候很长,归途却发现很短,路是不会自己增长缩短,改变的是行路的人。
将怀中紧紧依偎的赛娅轻轻放下,顾浩然看着那些跪倒在地的质朴牧民,从怀中掏出《霸刀十式》,扯出前三张交与最前的高大汉子。
高大汉子恭敬地接过,赛娅甜甜地叫了一声“爹”,依偎在高大汉子怀中。
可当赛娅转身欲介绍仙人身份时,他已经纵声踏着白雪而去。
一步远十步,十步过百步,眨眼间便已在天边尽头,遥遥不可及。
望着远去的身影,赛娅撅着小嘴,眼眶微红,眼眸中波光流转,好似马上要滴出泪来。
“我不是神仙,姓顾,名浩然!”那一声悠远的声音,当那身影消失在天际的一刻,传入众人耳中。
原本泫然欲泣的赛娅,听到顾浩然的留言之后,立刻又重新笑了起来。
不过她的爹爹,高大汉子赛高山看着手中的三页刀谱,望着顾浩然消失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灼热。
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什么,或许什么都可以改变。
当雄伟的长城再出现自己的视线里,顾浩然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五年前,一个白发黑袍的身影从这里挣扎着,向着关外迷茫而去。
五年后,依旧白发黑袍的自己从这里入关,却还是依旧迷茫。
经历了五年的时光荏苒,神州王朝比五年前更加摇摇欲坠,可摇摇欲坠的只是王朝,京城依旧繁花似锦、热闹非凡。
京城最大的青楼已经挂上了新牌,变成了金碧辉煌的藏娇阁。
“哟,客官您可是好久没来了,今天是点的哪位姑娘作陪啊?”白发黑袍在享乐的人群中显眼得尤为突出。
而老鸨招牌式的话语,只换来一个淡淡的微笑。
在老鸨的一阵白眼下,顾浩然依稀记起来,曾经这里自己帮一个花魁赎身,不知她现在如何。
重新将老鸨唤回,顾浩然轻轻递了一锭银子给老鸨,望着眉开眼笑的老鸨问道:“不知五年前这里头牌的秦月灵姑娘可好?”
雪原上的珍稀之物不少,单是一头白熊的毛皮就让顾浩然得了数百两,他暂时还不差钱。
老鸨拖着自己下巴细细一想,便记起那个傻花魁,也摇摇头替她惋惜:“死了!”
据说当年爱上了一个江湖刀客,好像姓顾,在为己赎身之后被奔雷侯兄弟苏文若看上,强娶不行被苏文若失手打死!
顾浩然面色并未变化,手中酒杯倒是一声脆响化作碎片,老鸨眼尖见状急忙要溜,却被顾浩然伸手拦下。
“那秦月灵为何不肯嫁苏文若?”奔雷侯的兄弟,再不济也是一方权贵,为何要拒绝呢?
老鸨见到顾浩然没有砸场子的举动,长舒了一口气,话也开始多起来:“谁说不是呢!客官,那傻姑娘当年可真傻,苏文若可是长得一副fēng_liú模样,咱当时的姑娘可没少为他吃醋打架……”
“重点!”顾浩然将酒杯的碎片丢在桌上,然后重新拿了杯子斟酒。
“客官你甭急,当时那秦月灵就说自己要等情郎,说是一顾姓刀客,却从始至终只知道姓,连名都不知,苏公子一气之下就……唉,傻姑娘!”
傻,为什么那么傻!花魁不是应该趋炎附势,终日梦想嫁入豪门嘛?
入嘴的上等酒水已经变得酸涩起来,顾浩然又丢了一锭银子,轻轻地呵斥了一句:“假酒!”
看着顾浩然白发黑袍离去的背影,老鸨冲着他的背影不屑地啐了一口:“十年的女儿红,还假酒?土包子!不会喝别喝!”
京城外十里有一乱葬岗,花魁生前无数男人追捧,一掷千金不在话下,香消玉殒后,竟然连一个坟头都是管乱葬岗的老头施舍给的,人生还真是跌宕起伏!
“你就是那姓顾的刀客?”看着眼前这白发黑袍的年轻人,老头抬着板车将一具具无人认领的尸体放下,然后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头也未抬地问道。
顾浩然没有回答,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还江湖中人,我呸!连一个对自己有情的姑娘都守护不好,怎么贯彻侠义?简直和那些整天满嘴仁义道德的假半仙一样!”老头捋了捋雪白的胡须,然后对着那坟前的背影破口大骂。
黑色巨刀缓缓出鞘,却并未向老头斩去,无形的刀气撕裂远处的一棵树。
一块巨大的牌位落在坟头,刻着“知己秦月灵之墓,负心人立”,牌位立起,人已走远。
“还是无缘啊!傻丫头,他来过了,你安息吧!”老头回头已看不到那负心人的身影,叹气的他刚想将板车上的尸体卸下,却发现不知何时,板车上多了三锭银子。
掂量着略显沉重的银子,老头看了看坟头,又看看了天:“何苦呢?”
金陵边的小镇不少,其中以鞍马镇最为富裕,镇虽然不大,却是家家大宅大户,周围的佃户也比其他地方的收入要高,这里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周围弥漫的欢乐好似也感染了顾浩然,从路过身边的大叔买了一串糖葫芦。
这里是小时候的家乡,而记忆中的很多人却不在这里,包括他视作妹妹的赵家秀。
昔日赵家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