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要啊!叫后厨切姜片煮石蜜水给我。”
皇帝有些恼火的样子,但是对罗逾勾着嘴角笑道:“如此,该多谢你了。”岿然不动,示意身边的小宦官把瓷瓶接过去,送到后厨。
罗逾眼角余光瞟见公主说话的梢间,门帘子放得严严实实的。
皇帝适时道:“你的心意,朕替你领了,也替广陵公主谢谢你。还有其他事吗?”
罗逾老老实实说:“没有了。臣告退。”
皇帝等罗逾出了大门,又过了一会儿,掀帘子进了杨盼住的梢间。
杨盼正翘首以待:“阿父,石蜜姜水煮好了吗?”
皇帝巴掌扬一扬,打没舍得打,却气呼呼骂道:“你至于吗?什么都告诉他?脸皮也太厚了!”
“啊?”杨盼一时没反应过来。
皇帝拎她的耳朵,咬牙切齿的:“我这里几波人问你怎么了,都说你不肯说。我先也以为总归是女郎家害臊。结果呢,罗逾怎么知道的?除了你告诉他,还会是什么?”
原来是这个!
杨盼觉得冤屈死了!
她期期艾艾地和父亲解释:“不是的,是我在路上就……就来了……裙子……裙子脏了。他……他又恰好看到了,就……就知道了……”说到最后,越发说不出口,声音蚊子叫似的,捂着脸简直想找块豆腐撞死。
“怎么是他陪着你?”皇帝皱眉问,“不应该是王蔼吗?”
“你问我弟弟去!”杨盼捂着脸,缩在被窝里说。
想想觉得怕是要害了弟弟了,她又露出脸:“但是这也怪不得阿弟。若是今日被王蔼看见这事儿,他这榆木疙瘩要是明白我出的是什么糗,我……我就抹脖子!”
皇帝想象中的王蔼和杨盼在玩乐中培养感情的一幕并没有发生,反而让罗逾占了现成便宜,他心里骂王蔼笨、骂罗逾刁、骂自己的儿子胳膊肘往外拐……但是这些骂人的话一句都不能大声骂出来,最后只能斜乜着可怜兮兮的女儿,发现更不能骂。
这时候石蜜姜汤送进来了,皇帝把碗递给女儿:“啥都别说了。喝吧。”
一碗热腾腾、甜辣辣的石蜜姜汤下肚,小肚子里终于开始变得暖洋洋的,杨盼白天其实很累了,这会儿人适意了,眼皮子开始沉重。她拉着父亲的手,软绵绵说:“阿父,我其实不是……”
皇帝微笑着抚了抚她的眉心:“阿盼,我懂,你睡吧,睡吧。”
杨盼也觉得多一句不如少一句,反正她很清楚自己不应该会再走上一世的老路,那么,和罗逾这些小小的情愫,就当作是一幕戏,过场而已,不必当真吧。
她放松下来,呼吸匀净,渐渐睡着了。
隔了两天,她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了。
皇帝带着僚属,领一支队伍去雍州东面的崤关、潼关视察,顺便瞧瞧水利与耕种,把太子也带了去学习。杨盼顿觉连欺负着玩的人都没有了。
行宫远比太初宫狭小,她每天打秋千、追猫、遛狗,然后被金萱儿唠叨:“哎呀公主都那么大人了,不能做点正经事吗?”
杨盼说:“什么叫正经事?”
金萱儿掰着指头给她数:“譬如学学裁衣、学学缝补、学学刺绣,又或者,公主这么好吃的人,学学做饭也好啊!”
杨盼听着都没劲,伸了个懒腰说:“我会吃就行了,做啥饭啊!——今天中午吃什么?”
金萱儿拿这顽劣主子没办法,叹了口气,去廊下绣一块手绢了。
杨盼拿块羊拐骨抛着逗狗玩,过了一会儿确实也腻了,到廊下看金萱儿绣花儿。这姑娘嘴虽然碎,但有一双巧手,手绢用绷子绷着,上头画了一只活灵活现的蟋蟀,蹲在葫芦边。只见金萱儿手中的针与线上下翻飞,她看得眼花缭乱,但再看手绢上,赫然出现了蟋蟀的身体,那翅膀的透明、大腿上的细绒毛,以及腹部的光泽都像真的一样。
所以沈皇后要金萱儿做她的贴身宫女呀,实在是放着个现成的师傅,望女成凤的意思。
金萱儿拿起绷子炫耀着:“好看不?”
“好看!”杨盼由衷地赞美,脑子一热,说,“绣完送我吧。”
金萱儿一个白眼翻过来:“不送,自己绣!”
杨盼死皮赖脸腻着她:“我一点不会啊,要是从头学起,不知道要绣到什么时候才算绣完。我跟你学就是,但是你动作快,绣块手帕送我呗!”
金萱儿骨子里是当妹妹在疼爱这位小公主,经不起她搓揉,只好说:“那你要认真学。想绣个什么样的手帕?”
“蜘蛛、蜈蚣、癞蛤_蟆!”
金萱儿皱着眉:“噫,好好的帕子,绣这些鬼,用的时候不瘆得慌么?”
杨盼说:“这你就不懂了!没几天就是端午了,民间流传要绣五毒来驱邪避害,我拿来送人,正是最好的寓意呢!”
金萱儿忖了忖,觉得有道理,回房翻了好半天的花样册,终于找到一幅看着挺顺眼的五毒图样。没想到杨盼大摇其头:“不行,这五种蛇虫太过可爱,一点不吓人,我要你刚刚绣的蟋蟀那样的,像真的一样的。”
金萱儿给这挑剔中的马屁拍得舒服,虽然嘀咕了两声,还是尽力地又翻了一遍花样子,在一块草绿色的绸帕子上描好了“五毒”的纹样。
杨盼也装模作样地跟着她学描花,学上绷子,学配色用针,学绣花的技巧。等金萱儿一块帕子绣完,她就不学了,欢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