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呻吟似的说:“安安,回来……”
“回到哪里?便是你自己,有容身之处么?你知道是谁同五色教一起灭了青凤堡?你知道谢家和蓝惊鸿订下了什么样的约定?你知道谢家用多少少年的一生换了这十年的武林第一庄的名声?你知道那谢衍、青蜈、白燕子远到雪山为的是杀谁?你知道我们这些妖孽有多少是他强掳了送进五色教中?若不是蓝惊鸿挡着,他谢逸能活到今天?”一连串的问句,可是不激烈,慵懒的,蚀骨消魂。
五色衣衫的弟子,白衣红衫的少年少女,那些绝色的容颜都扭曲,霍霍的,眼神都成了刀,世间有种酷刑,叫做凌迟。
叶辰茫然,心里纷纷的乱似乎有了些头绪,可谢逸抹了唇角的血渍,哀哀的问:“你信谁?公公的,还是这些妖孽?公公一世英明,决不能葬送在这以下犯上的小妖孽手中。辰儿,公公错怪了你,公公真是错怪你了。雨儿以后……便交给你了,她爹娘去得早,被公公宠得无法无天,你多担待……”说着,举掌便拍向自己的天灵。
“公公!”叶辰出手握住老人的手腕,意外的疼痛,老人竟是用尽了力气。他惶然,面容慈祥的老人,一身正气了几十年,年幼失诂时无望的求助,无私的拥抱,视若亲孙的宠爱……一幕幕是十二年间最真切的回忆……但即使没有这一切,他又如何能看着这老人死在他面前?孰正孰邪,他分明看得清,那个妖艳的,心狠手辣的孩子所说的话,他又怎么能相信?
安安摇头,极淡极淡的一笑,他的话却没有人听见:“辰哥哥,你从来不信我的话,我就知道,你从来不信……”
“公公!”谢雨秋抱住祖父大哭。姐姐哭了,谢暖和谢阳也再收不住声,谢家一门哭作一团,无比凄惨。门外的安安却笑得浑身颤抖,一脸的华彩,可眼神苍白如水。
笑声一顿,安安轻道:“如此行径,也当得‘武林第一’?”他回头,向着跃跃欲试的妖邪少年们点了点头,“一场盛筵!”说着,他自己脚尖一点,将身一纵,如箭射入厅堂。绣了鹤绣了虎的袍子悠悠落地,高贵的精美的,沾了尘也一样的污秽。
叶辰飞身迎上,手却抖得握不住剑。
却猛听得一声呵斥:“妖孽,住手!”半空中青影一闪,几名冲在最前的少年被击得飞出,远远摔在院中再也不动。安安身子一晃避了叶辰迎上青影,两人在空中拳来脚往互对几招。那青衣人轻“咦”一声失了对手,突觉风声有异,偌大的金匾当头砸来,安安正在匾额上沿,一双赤足在紫色檀木映衬下白得刺目。
青衣人发觉不好,硬生生在那匾额上一推,身子借力疾退,但他忘了身后是门,门虽敞开但门框还在,身子在框上一撞他惊出一声冷汗,借力再跃翻出一个跟头才稳稳落在地上,可刚才到底是狼狈。
“轰!哗啦!”两声,匾额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安安就站在碎片上滟滟的笑,黑的眸、白的脸,两瓣唇是骇人的艳。
“果然是妖孽,贫道没有看错!”青衫的人说出了众人心底不敢出口的话。高大的身材,破旧的袍子,束发的竹簪不知用了多少年,油汪汪地耀眼。面容正直,但不脱刻板,凛凛地站在当地,象座山。
段青云仍在昏迷,东方毅叫着师父,叶辰还在发怔:那孩子,已唤不回了,真的,唤不回了……玄英子无奈地叹:这一辈的三大弟子,竟无一人可用。
对面的安安他记得,十二年前尤是幼童,但五官精致得令他也惊艳。女子红颜尚且薄命,更何况是男童?这般出奇的容貌终是要入魔道,所以他不给他学武的机会。可魔终究是魔,美貌也不过是魔的伎俩,东方毅怯懦,叶辰迷惑,他看得出,所以,他亲自动手。
安安笑,表情轻狂而迷乱:“是啊,那时你就说我是妖孽,你说我长大会祸及亲人,你知道么?被我吸血而死的第一个人,就是我娘亲,真的……要谢谢你呢。你说,我该怎么谢你?”本就是入骨的风情,再添了三分刻意,玄英子几乎便失了神,枉费道行几十年。
只一恍惚,便给了安安机会,他早已习惯杀人,并将诱猎当作乐趣,象是天生的兽。没有人见过真正的鬼魅,但那一战之后,人人都知道,血蝶就是鬼魅,五色教多的是鬼族。
玄英子是高手,但他也无法适应找不到对手的对决,那红色的影子只是影子,捕捉不住,也触摸不到,他久已不用剑,一套新创的“落英掌法”使开竟是无济于事,他清楚地感觉到那薄薄的轻纱掠过他的颈子衣衫,他竭尽全力地躲避,隐隐的,他觉得那孩子拥有的已然不是人间的力量。那是妖,他是人,人不能同妖斗,所以,他不是那孩子的对手。
心念才转,那孩子的脸已在他面前,比此前任何一刻都清晰,他的动作猎豹般灵敏残忍,眼里的光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