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到梅院,明明见他正忙碌著大婚之事,却非要凑上热闹,拉著他喝酒。北堂一向不好饮酒,但对大哥的邀请是推不掉的,只好陪著。
酒过三巡,东方问道:“言非离请缨简境战场的事你许了吗?”
“什麽!?”北堂傲一愣,放下了酒杯。
“原来你不知道?看起来是言将军先斩後奏了。”东方曦掏出那个折子递给他,“你自己看。”
北堂傲翻了一下,不禁沈下脸色。
简国灭亡後,暂时在四天门的统管下,没有立新国,隶属南门和四门的事务,以简境称呼。年前西南的滇国见简国这块肥肉这麽多年来没人吞了去,他们又是个不理中原事务的野蛮民族,便想将简境抢去,立在他们国土下。这等挑衅到四天门头上的事情,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只是南方越国水患,南天门的大批人手都调了去,滇国又是个国力强盛的大国,一时应付起来还真颇为吃力。所以今日言非离主动请缨,无疑是及时雨一般。
照北堂的脾气,从来只顾自己就好,这又不是整个四天门的事,该当南宫和西门操心,何必拿自己的人去管。现下言非离自作主张,还把他这个门主放在心上麽!
北堂攥著折子,皱起眉头,心下不悦。
“言将军怎麽会这麽做?”
北堂淡淡瞥了东方一眼,没有回答。
“你北门的事我不管,”东方曦不以为意,好心情似的说,“只是不要说我没提醒你,天门门主和自己的随身武将一定要搞好关系,融洽相处,便如夫妻一般,不能有隔夜仇,不然哪天这最信任的人背叛自己,那滋味可是谁也受不了。”
北堂傲听他话里有话,想起前几年西门的事,倒真生出一份警戒。想了想,摇摇头道:
“非离不会背叛我。”
“我没说他背叛你。言将军性情稳重,对你忠心不二,现在却这麽做,定是事出有因了。”
东方曦笑了笑。他这人最是fēng_liú,一贯在风月场所作乐,什麽事没见过。早几年前便看出言非离对北堂的感情,只是知道北堂不动qíng_sè,言非离也没有表示的意思,便一直在旁当看热闹了。只是近来觉得两人不对,好像发生了什麽变故。这浮游居里,看起来大家各司其职,各管其事,其实都是息息相关,处处知晓。年後言非离在沈梅院里久跪不起,又大病一场,在梅院住了多天,东方曦还以为他们那层窗户纸终於挑破了呢。谁知这个北堂,竟然还毫不知情,让东方不禁感叹他的迟钝。
本来这件事也轮不到他管,可是想起今天早上花香和言非离站在一起,二人不知何时变得相熟,花香居然介意他在言非离面前唤他“小花花”。以前在众人面前唤了他这麽久,他都没说什麽,今日竟然介意起来,东方曦心下不爽,便想来北堂这里多管闲事一把。
“我说,北堂,这麽多年来你就没察觉什麽吗?”东方曦的眼神一闪一闪地盯著北堂,等著他的反应。
北堂心下一凛,“察觉什麽?”
“唉!你怎麽会这麽失策……”东方故意拉长了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对他这麽无情,他才伤心的想远远避开你。”
北堂傲嗤笑一声,“伤心的避开我?说得好像……”话说一半,突然顿住。
他本是个聪明剔透的人,一点就通。许多事情只要明白了第一层,顺理成章地一层层剥落下去,就会见到埋藏在最深处的秘密。
北堂傲将八年来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回忆个透。虽然言非离隐瞒得小心翼翼,可是心中有个人,无论如何谨慎都会泄露出蛛丝马迹。以前北堂傲从不放在心上的小事,现在追忆起来,都能看出言非离的心意。尤其是孩子的事。他一个大男人被自己强暴,竟然还有了孩子,他若是不想要,总有办法把事情解决掉。可是他非但没有,还把那个孩子生下来了。自己真是蠢,在知道孩子的事时,就应该怀疑言非离的心意了。
北堂思了又思,越想越是惊疑,手中的酒杯不停地倒满又清空,不知不觉竟然喝完了整坛的龙涎。转眼看见桌子上言非离的请战折子,心里总觉得有什麽堵著,终於按耐不住,“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拿起那个折子转身就走,竟然没有理会一旁的东方。
北堂傲揉了揉还有些宿醉的额头,看著满屋的狼藉,到处还充斥著刚才情欲过的气息。整理好自己的衣物,瞥了一眼那个还扔在地上的请战折,走出了房间。
春天的初月,象一弯银刀,闪耀著淡淡的光芒。
院子里的树下,言非离披了一件淡青色的风衣,裹著刚刚简单清洗过的身体,静静地站在那里望著弯月。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