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快死的时候。发配边疆,你知道真正能活着走到发配地的又有多少?鞭笞,殴打,凌辱,饥饿,干渴,被人踩在脚底下,那个时候,根本不是人。”苦涩的声音,现在回想起来,手指下意识攒紧,身上的伤疤似乎疼痛起来。
然而他想活下来,活下来报仇,无论怎样的伤痛都不能夺走他求生的意念,在他被打得晕死过去后,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善安。
“他们以为我死了,就将我仍在路边,可是善先生把我救了回来,一点点将我养好。”仿佛抓住曙光,怎么可能不对他交心呢?
白秋怜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发丝凌乱地散在身上:“你心里应该明白,他救你,是有所图。”否则,怎么会让他去学对自身损伤极大的武功。
“那么….你敢说你现在对我就无所图了么?你还不是想要说服我倒戈。这世上,又有哪些人是真的无所图,不过相互利用罢了。他救了我的命,我自当报答他。”李仇冷冷道。
白秋怜忽地心中刺痛,面前的少年有着超越年龄的沧桑,带着愤世嫉俗,而这一切都缘于自己,说是为了早一日结束乱世,可又有什么资格决定牺牲他人呢?
洞外风过叶响,隐隐夹杂着野兽的嚎叫,李仇拾起几根点燃的木枝放到洞口,防止动物进来。
“你睡吧,我过会再睡。”李仇盘腿而坐,调整气息。
表面上他没受重伤,可内伤不轻,胸中郁闷,李仇闭上眼,开始呼吸吐纳。
白秋怜披上半干的衣服,枕着手臂躺下,全身的酸痛加上腿伤,疲劳不堪,火焰在眼前跳动,如同催眠,很快便沉沉入睡。
低低的呻吟将白秋怜惊醒,睁开眼时,一片漆黑,从洞外透进来的月光,照得洞内一片幽蓝。火堆早已熄灭,静静趴在那里。
白秋怜抬头,看到不远处的黑影蜷成一团,不安地扭动着。
“………李仇?”痛苦的呻吟从那里泄出,白秋怜撑起上半身,“李仇,你怎么了?”
没有回答,只有压抑痛苦的声音。
白秋怜心下有些着急,拖着伤腿,一点点向他挪去。
“李仇!”爬到身边,扳住他的肩膀,想要看清他埋在手臂中的面庞。
伸手探向他的脸,满头是汗!
“李仇?是不是摔下来的内伤所致?”白秋怜凑近,对方紧闭双眼,微微颤抖。
听到话语,李仇艰难地睁开眼,嗓音干涩:“……….是我练的武功所致,你知道的,和那次一样…………”
白秋怜当然记得,那次在冀王的花园中,撞见发病的李仇,痛苦地晕倒在地上。
“………本来不会这么快发病的……….只是摔下来、震动内脏………所以,提前了…….”李仇话音未落,身体一震,呕出一口血。
“我给你的药呢?”那次给了他两颗,到现在未足两月,应该还剩一颗。
李仇闭上眼,沉默良久,才低低说道:“没了。”
“没了?”白秋怜皱眉,“莫不是慌乱中掉落了?”
李仇又将身子蜷得更紧,咬紧牙关不愿痛苦溢出。
“…………我只吃了一颗……第一颗喂鱼了………”过了好一会,闷闷地声音传来。
白秋怜深吸一口气,哭笑不得。这个人,戒心如此之重,先用鱼试药。
李仇渐渐颤抖得严重起来,细细的血丝从嘴角流出,满脸冷汗。因为受了伤,发病比平时厉害很多。白秋怜看他如此痛苦,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李仇………”白秋怜抬起他的脸,将血擦去。握住他的胳膊,想要将他伸展开,躺得平稳些。此时此刻,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让他感到舒服。
“……….冷……很冷……….”李仇死死抱住自己。
白秋怜听他这样说,忙去生火,可是树枝早已受潮,完全点不燃。
咬牙,脱下自己的衣服,将李仇裹住。平日那样冷然的人,此刻就像幼儿一样,哆嗦着,蜷成一团。
感到旁边白秋怜的体温,李仇下意识凑近几分。
白秋怜一怔,缕缕月光飘进,乌丝轻垂,赤裸的上身蒙上莹黄,幽艳朦胧。低头看着李仇,迟疑着,却被对方痛苦的表情打动。伸出手,揽住他,紧紧贴在一起。
温暖的贴近让李仇感到安心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