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王如遭雷击,面上血色霎时褪尽。他茫然的抬起头,才发现面前这座宫殿的匾额上,赫然写着“杏林馆”三个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擦掉那少年脸上的泪痕,可触手处,只有一片摸不到的虚无。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见那幻想之中,那少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多么想冲进那幻想中,将那少年揽在怀里,告诉他:“是父王错了,父王就是个混蛋,不要哭,不要怕,父王立刻让他们去救你的阿星。”
可是,他冲不进去,他也说不了这些。
那少年扑在隐梅怀中,又埋头哭了好一会儿,才踉跄着站起来,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哽咽道:“姑姑快回去吧。我、我再去求父王。”
说完,便提起那把笨重的铜剑,在雨中跑远了。
巫王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眼前场景一换,变成了一座气象威严的宫殿。
这是……垂文殿!
天空阴沉沉的,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在地面积出一滩滩水洼。
那少年跪在半开的殿门外,一下又一下,用额头砸着地面,冲着殿内磕头。一身单薄的黑袍,已被雨水淋透,紧紧的贴在身上。
殿前立着许多禁卫和内侍,俱神情冷漠,形如雕塑,根本无人理会他。
那少年磕一阵儿,便会红着眼睛重复一遍那句恳求:“阿星、阿星它生病了,求父王救救阿星!”殿内没有回应,便继续磕头,继续重复。
雨越下越大,殿内始终没有一丝一毫动静,那少年的额头却已磕得鲜血直流。
他浑然不觉,依旧机械的重复同样的动作。
巫王心痛如绞,胸口闷得几乎透不过气。他站在那少年身后,即使隔着幻象,也能看见那半开着的殿门内,年轻的他,穿着一身青色龙衮,坐在御案之后,正握着另一个紫袍少年的手,一笔一划,耐心的教他写字。
那紫袍少年不老实的动来动去,总拿眼睛悄悄往殿外瞥,他假装没有看见,只宠溺的敲了敲他脑袋,示意他专心练字。
殿内的温馨场面,与殿外的凄风苦雨,仿佛是一门隔开的两个世界。
天空一点点黑了下去,殿内,终于走出一个身穿朱袍的内侍。那内侍神色颇复杂,行至那少年跟前,半蹲下去,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少年抬起一双麻木的眼睛,终于停止了动作。
巫王清晰的看到,那双满含希冀的黑眸,瞬间变作了一潭死水。
那内侍掏出块帕子,似想替那少年擦掉额头上的血迹。少年却嫌恶的避开了。
然后,那小小的身影,拖起地上的长剑,踉踉跄跄消失在了雨中。
眼前幻象,又变作了杏林馆。
夜空闷雷滚滚,暴雨倾盆,少年嘶吼着,眼神有些涣散,用力踢打那两扇紧闭的馆门。馆内人影躁动,灯火亮了一阵,又很快熄灭。
见踢的不管用,他又开始用剑砍,可惜那把剑太过笨重,门的材质又结实,砍了半天,连条缝也没有砍开,反而把他双手虎口震得流血了。
“景师傅!景师傅……”
少年又喊了两声,便脱力的坐了下去,仰起头,呆呆的淋了半晌的雨,又靠着馆门,抱膝大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是父王错了……”
巫王伸出手,明知摸不到,依旧隔着幻象,“触摸”着那少年的发顶,两行泪,无声从目中流了出来。
哭了半晌,少年又站了起来开始砸门,天色蒙蒙亮时,他双拳上全是血,十指也在那两扇黑色的馆门上留下一道道刺目的血色抓痕。
大约血迹是渗进了那木门的纹理中,连雨水都未能将那些痕迹冲刷掉。
巫王跟着幻想,随那道小小的身影,一路走回了马场。
天还没亮,看守马场的宋席已经起来了,正在门口急得团团转,见那少年过来,急迎上去问:“殿下怎么现在才回来?王上可答应赐药了?”
少年没吭声,只机械的摇了摇头,便往里面走了。
“阿星。”
他走到一个马厩前,极轻的唤了一声。
马厩里屈膝卧着一匹通体雪白的白马,两条前腿血淋淋的,沾满血污。听到这声呼唤,马儿睁开眼,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