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思霏渐次冷静,才想到另一个问题:「对了,究竟发生什麽事,那老师傅怎会留意这三个人?」
南宫钰敛去笑纹,轻拉开郑思霏的手:「见他们出手太阔绰,老师傅心里诧异吧。放心,事情我查,是不是邵峰,不多时便能水落石出。你很快便要与我一同上京城去了,不怕没机会亲眼见见她。」
郑思霏颔首,努力平息自己急促的心跳:「嗯,不急!我知道!」
南宫钰已吩咐南宫沉,尽快将这名老师傅调离京师,此事绝不能传到南宫家任何一个人耳中;也包括郑思霏──因为,那老师傅实则是认出了青年男子发间的羊脂白玉簪,彷佛是自家少爷多年前莫名遗失的那一把,是以着意记下三人形貌回报。
无论簪子被降神拿去做什麽、这五年之间落到谁的手上,南宫钰都不希望再有更多人认出它!
而邵峰的消息,他本也是犹豫着不想说的;然而,见郑思霏喜悦得双眸发亮,颊上终於染出些女孩娇色,他忽然觉得,这件事说了出口,也没什麽不好,不论那个女孩是不是真正的邵峰,只让郑思霏远远地看着她,不至於出事。
更何况,南宫钰记得幼年时的邵峰已极是漂亮,若能幸运逃出生天,未曾死在那场太过恰巧的无名大火之中,如今该出落成什麽惊人的模样?他确实有些好奇。
不过,见郑思霏恋恋不舍地盯着桌上图纸,眸底柔情流转,南宫钰依然有点不是滋味。「别看了,这图纸本来就是要给你的!不过,我可提醒你,无论此人是不是邵峰,她身边确实有个男人陪着,看样子,应该已经婚配,你现在又是男装打扮,可别忘了安分守己!」
「是,双飞一定记得少爷的吩咐,绝对不会丢了少爷的面子!」
抬起头,她笑得灿烂。
说她模样像男孩……此刻的神态偏又活脱脱是女孩儿样!难怪朱雀南玉和侍卫双飞之间的诡异谣传,总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是不曾停息。南宫钰将酒盏按在唇上,遮掩那抹禁不住要显露的窃笑。
「对,就是这样,不许让我丢了面子,你知道就好。」
***
「娘睡了?」见邵枫从邵夫人的屋里悄声走出,在外等候已久的王云生立即走上前去低声询问。
邵枫摇摇头,一边向廊外走去,一边就着月色,牵住他的袖子,细声笑道:「自那日去替你添置衣裳,又买了块好料子回来,娘开始亲手缝衣裳,便睡得晚了。」
王云生低低轻叹,任凭邵枫拉住自己衣裳。邵夫人当然不是在替他缝衣服,那块衣料是素色底子绽红梅,给邵枫做裙的。
「这样也好。」
「云生,今夜月好,园里又开了花,我让柔儿备些酒菜,你陪我──」
没等巧笑倩兮的邵枫把话说完,王云生清俊的眉目掠过淡淡歉然,垂首低语:「不行,今日有客,你和柔儿待在这里,让她伺候你去歇着。我已备了车要去偏宅,刀丑替你们守夜。」
听见王云生就要离去,邵枫难掩失望,急急问道:「那,云生,上回你临时有事,没法随我去取衣裳,明日你别忘了与我一同去缎庄,试试新袍子合不合身,总也应该吧?」
「再说吧,那边不知何时了事。」王云生摆摆手,一名身形高大的随身侍卫立刻自暗处显现,沉默候令。
「刀丑,今晚由你守夜,若是娘发作了,便去西厢寻巫堂主;若有什麽急事,到偏宅找我。」
「是,少主。」
刀丑接了令,王云生便从邵枫手上轻轻抽回自己衣袖,朝她一颔首,朗步远去。邵枫心里明明还有许多话想说,双唇微启,很想把那个昂然的背影唤回来,却晓得此刻时机不对……眨眨刺痛的眼,她乖觉地扮演一个少主夫人该有的仪态,朝刀丑扬起细致的下巴,美丽的五官骄傲而冷漠。
「刀丑,送我回房。」
「是,邵姑娘。」
侍卫的回应,让邵枫心底的挫败更添一分。她已经当「邵姑娘」当了好久,好不容易得到少主未婚妻的名号,下人们谄媚些的都已经改口叫她夫人,就只有王云生亲率的几名近侍仍然冷淡客气地喊她「邵姑娘」,就是不肯松口!
这个称呼,让她恼羞成怒,忍不住抬头朝刀丑怒瞪:「为什麽不改口叫夫人?」
刀丑其实长得不难看,甚至称得上挺拔,只是从右颊到颈侧曾经严重烧伤,带着除不掉的痕迹,再加上一双如鹰的眼太尖锐,乍看起来极凶,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