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怎么也吃得起来,默了许久,抬唇莞尔:“你竟连个老人家的醋都吃,哟哟哟,好酸人呐。”作势捂着嘴,做出古怪表情:“怎么我却尝出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又道:“不对不对,我不过是去学几道小菜给夫人吃,夫人又怎会吃醋,想必是久不沐浴恩泽,需得久旱添甘霖才如此,不急不急,待我这就布云施雨。”
我自觉此话甚为雅致,闺中之乐淋漓尽致,未料——
“今夜不必进屋,客堂我刚备了被褥,不必客气。”
吃个软钉子,我宽慰自己:我妻羞涩,情理之中。
“睡前作一首诀别诗,我亲手递给王婆。”
我妻……性喜酸食。
也是妙事。
作者有话要说:发觉越写越傻,就当小学生作文来看吧
☆、三十五
这些日子除了些许不和,总归仍是美满而幸福的。
我等着娃娃出桌前,慢慢拈开页数,点墨执笔再添了一划,不自觉手有些发颤。如今已经到了第二十九日,离别之期原来在嬉笑怒骂之间已如此临近。心绪有些燥乱,引得腹内似烈火撩过一般痛意,忙取了药丸吞下去,才稍稍减轻。
这日子忒快,我还未看够江南明媚的阳光,柔软绸缎一般的湖水,宣纸泼墨似的青山楼瓦,日子便就这样过去了。我兴许看淡了生死,并不觉怎么,只想念起娃娃来,便有许多许多的不舍,我还未喂胖了她,我还未为她抹胭脂脱衣裳,我还未……
太多了,竟连数都数不过来,我这样的将死之人却还有这样多的留恋,并不是好事。
我从前以为情之一字太过于千丝万缕,家之一字并无甚么特别。
这些日子才明白,情之一字,其实再简单不过,于我是一个人,是她安娃娃。
家之一字也不是没有温暖,只是家并不是一个地方,于我而言,也是一个人,是她安娃娃,只要她在,我的家便在,她在我身旁,我便在家中。
可这场顽疾来得突然,更兼有五石之药透支精气,如今的我,空有一副红润的皮囊,其实内里千疮百孔,怕早已腐朽不堪。这些日子越发的嗜睡,常有尖锐痛意蔓延在四肢骨骸,虽不是极致的痛,却也极能折磨人。我阖眼浅浅调息,斜倚床榻之上,待那一阵痛意过去了。懒懒抹一把脸,只觉得彼时再出不起力气,原本去王婆家的打算,也暂作罢。
扶着床沿慢慢躺□来,阖眼养神,彼时正是午后,暖阳透漏下几点斑驳,落在指端、眉间,漫开微微暖意,我方才舒了眉。屋外正有响动,料想是娃娃回来了,撑着椅子慢慢站直了身子,挪开步子向屋外走去。
甫一出屋,却愣住了。
隔壁的苏姑娘彼时正笑吟吟的挽着娃娃的手臂说笑着什么,苏丫头年岁不大,仍是少女的略带稚气眉眼,嗔笑之间皆是满满的灵气。娃娃一袭月白衣袍,衣袂迎风稍卷,正侧着脸对那苏姑娘笑。
那姑娘矮一些,踮着脚尖抬手为娃娃捋了鬓角一缕散开的碎发。
多好看美满的画面。
苏姑娘名唤苏绿,姿色在我们所居一带颇有些名气,是我们暂时盘下这间房子主人的女儿。爱笑喜动,活泼伶俐,不知是看娃娃生得好还是怎么的,格外爱往我们这屋里窜些。每每我认真的打点好了饭菜,她便按时赶来,将我养肥娃娃之用的饭菜吃了许多,我虽不好赶她走,却常常也不给她好脸色看,娃娃也因此事说过我几句不是。
娃娃喜好对弈,我不通那个,但苏绿却是位棋场高手。
棋逢对手,难免耗费些时间。
我时间已不多,有点心疼这许多时光,却也只能守在娃娃身旁眼巴巴看着我瞧不大明白的黑子石子面前发愣。我心道,娃娃喜欢,也没什么不好。只是那苏绿姑娘似是不大有眼色,每日都爱趁着我向王婆讨教厨艺的当口儿跑来黏着娃娃,我虽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但毕竟自幼生在将军府,也并不小气。她这样的殷勤我只当做淡淡云烟浮在我眼前,虽模糊一团的横在面前,却也拦不住我做事。
只是未曾想到,往日的大度竟让她得寸进尺至如斯。
若是往日的我,想来是会十分委屈,想来会是十分难过。但如今的我毕竟是个无所畏惧的将死之人,我只知这一段时间安娃娃只能是我的人,若有人想要染指,便是使手腕这般的事,我并不是不可能。不,是杀人这样的人,我并不是做不出来。
弯了眉眼慢慢迎上前去,正停在娃娃面前三两步之遥处。
她问:“你今日回来的竟这样早?”
我含笑颌首,目光自她身上转到那苏绿姑娘身上笑道:“松手罢。”
如此简洁明了,她自然听得懂的。
她仍不松手,我再懒懒转眸看向娃娃,她即刻将那苏绿姑娘的手轻推开去。我倒未曾细瞧娃娃的动作,只是目光仍停在那苏绿姑娘脸上,这样年轻轻的,嫩的似能一把掐出水来,也能和娃娃谈谈情史?虽说能下下棋,也能为娃娃解解闷,本来是挺好的。
只是我拿命换来的时间,凭什么要赠了旁人?
侧了头端了一脸甜腻笑意望住娃娃,软下声线:“我同苏绿很有眼缘,要同她说几句话,你先进屋吃一盏茶,好不好?”
她几时见过我这般模样,惹得她扑哧一笑,抬指在我额间轻轻一戳,提着打买来的糕点小盒,点了点头进屋去了。栽满花木的院中,也只剩下了我与苏绿两人。我望着她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