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体内燥热无比,血脉里似乎有无数粒烧红的铁星子在滚动,非常有质感。
“绳子……”老三艰难地呢喃,眼睛快要翻白了。
唐兵没听清,忙俯身下去,“你说什么?”
“绳……子……”老三眼睛翻白了。
唐兵这下听清楚了,一巴掌把自己的脸都拍肿了。怎么把关键的一茬给忘了?手忙脚乱地解下老三的鞋带,将其手臂扎紧,阻止毒血上行。然后,背起老三拔腿就跑。
为今之计,只能背老三尽快出山赶到森林宾馆,上停在那的二手路虎去莽山管理局医院。那样,兴许能救他一命。
唐兵背着老三在山路上疾走,踩得石板路噔噔作响。到底是习武之人,体质非同一般。
老三开始说胡话,进入了谵妄状态。
唐兵清晰地感受到老三身体的热度,全身上下跟一团烧红的木炭一样。他忧心忡忡,这样下去,即使救活了一条命,恐怕也会把脑子烧坏,变成铁杆脑残。
想着以后老三咬着指头,嘴里流一串口水,傻乎乎地跟自己要葫芦串吃,唐兵不禁悲从中来。
半个小时后,唐兵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他已经气喘吁吁,整个肺都要爆裂似的。必须在两小时之前赶到医院!他反复告诫自己,咬紧牙关不让脚步停下。
刚拐过一道弯,斜刺里突然扑来一道黑影,唐兵收脚不住,摔了个狗吃屎,老三也滚落在一边。是一条大黑狗!
这一跤把唐兵最后憋足的一股劲给摔得七零八落。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顾不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慌忙爬起来将老三扶靠着旁边一株树干。
这会功夫,老三浑身热得烫手,整个手掌又肿又黑,像一只刚出水的乌贼,左臂也肿得紫紫的泛光。
旁边是小溪,唐兵奔去溪边捧了好几口水喝了,又扯出毛巾去浸湿了,给老三擦脸、擦身子降温,反反复复……
忙乱间,“旺旺,旺旺……”那条大黑狗复又奔来,在老三身边嗅来嗅去。
“大黑。”一声破锣似的话音传来,大黑狗摇头乞尾乖乖去了。
定眼看,一个身着瑶装的六旬老头坐在前面路边。他身着对襟无领的短衫,下着青蓝色长裤,腰缠粗花布带,头缠双角头巾,肩上斜挎一个沉沉的黑布袋。
老头起身走过来,他个头矮小,吊梢眉下一对三角眼发出寒光。他边走边抽出别在腰上竹烟杆,装上烟丝点燃,蹲在老三旁边吧嗒吧嗒抽了起来。竹烟杆足足有半米长,黄中带黑,很有沧桑感。
老头抽了几口烟后,看了看老三被蛇咬的伤口,“是小青龙。再过一个时辰就没救了。”
从前用铜壶滴漏的方法计时,把一昼夜分为十二时辰,一个时辰是两小时。如今,乡下还有地方沿袭这种说法。
唐兵脸上开始五彩缤纷,“那不是莽山烙铁头,是小青龙?”
“人家叫莽山烙铁头是人家的事,我们瑶人只管叫小青龙。”老头慢条斯理地说。
看来师父所言不虚!唐兵心里一阵翻滚。到手的灵药从自己的手里溜了,还害得老三危在旦夕。这是什么事啊?
他从老头从容的神色里看见一丝希望,低眉顺眼地问:“大爷,您能治吗?”
老头看唐兵的眼神闪出一道寒芒,似乎能掐会算地问:“你们是来抓小青龙的吧?”
一种不寒而栗的气息顷刻间遍布唐兵全身,他一个哆嗦顿时矮了两寸,腆着脸不知怎样作答。
老头面色冷然道:“小青龙是瑶家人的神灵,你们也敢抓?”
听老头话里的意思,老三此番被蛇咬是活该遭惩罚。唐兵低头想,惩罚貌似不该这样吧?
偷偷摸摸来抓异蛇固然不对,但阴谋不是没得逞吗?就比如有人想抢银行,还在去的路上车胎就爆了,能把人家抓进大牢吗?再说了,小青龙要真有灵性,当明察秋毫,冤有头债有主,要咬也该咬我嘛!
唐兵想象的惩罚画面是:东窗事发自己被瑶民五花大绑捆在柱子上,干渴着等待死亡。那时,烈日火辣辣地照着自己**裸的上身。不消半天,自己身体脱水,唇焦口燥,嗓门眼冒烟,面前却放了一桶清冽的水。方寸之间,到死都搞不清怎样才是彻头彻尾的绝望。
唐兵跪地央求,“大爷,求求您救救他!您老人家慈悲为怀,万寿无疆!”他恳求的态度极其端正。先不扯小青龙的事,救人要紧!
老三浑然不知唐兵在替他跪求老头。他浑身热得邪乎,如同被烈焰焚烧。
唐兵见跪求无果,不惜磕头相求。几个头磕在地上,脑门竟磕出了血。饶是如此,老头仍低头不语,一个劲吧嗒吧嗒吸着烟。
看情形,老头要么是不肯出手相救,要么是爱莫能助。唐兵磕了十几个头后,见老头无动于衷,心里失望到了极点。
耽搁这么久,要及时赶到医院已是不可能了。老三的伤势越来越严重,中毒的手臂肿得更大了,把袖子都挤得紧绷绷的。
唐兵五内俱焚,拿刀子的手抖来抖去,好容易割烂老三的袖子,又解开他手臂上勒紧的鞋带,放血液缓缓流动,以免小臂下的肌肉坏死。
约莫过了五分钟,唐兵又将老三的小臂扎紧。然后,俯身去抱老三。就是拼了最后一口气,他也要把老三送到医院。
见唐兵身子一动,那条大黑狗复又扑上来。唐兵扭头,他怒目尽赤,凶神恶煞的样子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