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两人当日离开京城后,并未如计划一般直接下江南,反倒是取道向北,直接去了塞外。
无论是甄绮也好,华妩也罢,都是被养在闺中的娇小姐,何时去看过外面如此广阔的世界?
流沙,大漠,雪山,草原……美丽得仿佛都像是梦境。
华妩在这段旅程上看到了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人和事,把自身从仇恨和政治中抽身出来,才看得见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宽广。
幸亏遇见了薛逸,没有让她这一辈子再次在那狭隘的宫中不得超生。
先是塞外,再去南疆,甚至还出了趟海……等到最后二人终于在这处江南小镇上落下脚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
华庭的人马无论从何处,总是慢了二人一步,渐渐的也就越来越少,到最后的不见踪影,华妩也便逐渐放宽了心。
天子坐拥大夏,要什么美女没有,何必要一个心心念念都是旁人的人?
说到底,人和人之间不过只是不甘罢了。
说到不甘,除了连西厂出马都杳无音信的幽微之外,他们离开了多久,夏泽就被囚禁了多久。
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天子,现在每日里都被关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内,华妩为他找来了足以让他日日夜夜噩梦连连的熏香,从早到晚沉浸在被他害死的人前来索命的梦境中。
华妩先前还会时不时去看看他,到后来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只要人不死便罢,今日里却不知是触动了哪根弦,忽然升起了看看的念头。
薛逸被勒令不准上床,只能苦笑不得的用另一种方式弥补,这边华妩才有了念头,那边薛大督主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两人黏黏腻腻的去看夏泽,中间也不知闪瞎了多少人的狗眼。
……质量不够次数凑什么的,薛逸才不承认呢!
周围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夏泽死死靠着墙壁,恐惧感几乎将他淹没。
身后的墙壁中忽然探出一只冰凉的手,女人的长发垂在面前,宋瑶满怀恶意的低语在耳边响起,“来吧,和我一起下地狱,我和孩子都在下面等着你。”
夏泽闭上眼,近乎疯狂地摇着头,“不,你滚开,你滚开!”
他连手都不敢伸出来,生怕再摸到什么令他发疯的东西,他不是天子么?天子不是百邪辟易?为什么这些魑魅魍魉都还会出现在他身边!
“咯咯……咯咯……”女人的笑声忽远忽近地响起,鼻端萦绕着令人迷醉的熏香,其中却逐渐混上了血腥味。
潮湿的手缓缓摸上了他的颈侧,夏泽浑身一个激灵,像触电一般连滚带爬的挑起来,没有焦距的目光四处惊慌的搜寻,“谁,是谁?”
“皇上你忘了我?”女声带着粘腻的娇憨,在阵阵阴风中越发令人浑身战栗,“那年御花园,您可还夸我舞跳得好……”
这么一说,他倒是隐约想起来,自己似乎在御花园曾经临幸过一个舞跳得很好的宫女,后来……后来怎样了?他后宫那么多美人,哪还记得住这个。
“你去找宋瑶!”夏泽慌不择路地死死抱住头,试图把头藏到膝盖中去,凄厉的大声喊叫起来,“是她杀了你,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皇上……皇上……”无数娇怯怯的女声在耳边呼唤,无数只冰凉的手摸上了他的身体,在他的身上染满黑红的手印。
在这些女声中,还混杂着那些被他除去的臣子们的声音,“昏君!”
“谋害忠良!”
“报应!”
……
那些声音吵得他脑子几乎要炸开,夏泽发疯一般四处踢打,“滚开,你们都滚开!”
但是这丝毫没有用,那些死去的怨灵们死死缠在他身侧,偏偏又不取他的性命,日日夜夜,让他不得安宁。
在偶然浑浑噩噩的清醒间隙中他也曾想过自尽,偏偏囚禁他之人想得周到之至,半点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他前半生享尽荣华,后半生……难不成就要这般生不如死?
华妩站在窥视孔后看了一会便觉得无趣,“走吧。”
薛逸低头吻了吻她的脸侧,“以后还是别来了,没的让孩子看了不学好。”
华妩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这个当爹的现在才叫不学好!”
薛逸继续腻在她身边装没听见,“儿子,等你出生之后……”
孕妇的脾气向来诡谲,华妩顿时怒道,“你就不喜欢女儿?”
薛逸顿时败退,忙不迭改口,“乖女儿……”
“万一是一男一女,另一个你难不成要我自己养?”华妩怒气冲冲一把推开他,自顾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