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孩子是我们家的,我们养得起。他们家好与坏和我们不相干。”
这之后,舅舅再没问过豆丁父亲的事情。但是今天秦昊爷爷的出现,让她与舅舅同时起了防备之心
“我来济城,是专程来看你们母子的。”说着看看左右,问:“这位是……”
“秦老先生,这位是我舅舅。”
秦昊爷爷与陈婉舅舅握了握手,耄耋垂暮,手掌青筋暴突依旧苍劲有力。巩自强猜到对方来意,但仍礼貌周全问:“是不是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小周,你们去吃午饭,不用管我。”老太爷口中的小周也有四十上下,低应了一声,带着另一位工作人员进了后面包房。“我们就在这里聊天也行,没外人。”
陈婉连忙搬了椅子来服侍他坐下,见他视线扫视一周又落在豆丁小车里再不移开,她过去将豆丁抱来。陌生的气味陌生的心跳,豆丁乍一惊,瘪了嘴就准备哭。
“豆丁,是太爷爷呢。”她蹲在旁边轻声哄着。
秦昊爷爷沉吟说:“小五子一直说你脾气象他奶奶,我看比他奶奶温婉多了。”哆嗦着手掌抚摸豆丁脸蛋半晌才又说:“摸着可真象小五子襁褓时的小脸。我糖尿病,这两年视力越来越差了,想看清楚点也不成,将来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小家伙走路说话。”
“太爷爷身体好,一定能看见豆丁将来娶媳妇。”
“那也要孩子们孝顺,没有膈心的事才行。这一个个,哪个不操心?特别是老五。”说着就叹了口气。
陈婉见话题转到秦昊身上,没有作答,只是把舅舅斟好的茶端了过来。“太爷爷喝茶。”
“小巩,”秦昊爷爷倒是不接刚才的话题,转向陈婉舅舅,“过年小五的父母上门打扰了。”
“哪里哪里。”巩自强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又不擅客套,说完哪里就停了下来。
“我早就和他们说过,孩子大了,由不得大人操心,有麻烦有矛盾等他们自己解决。大人干涉的多,反而起副作用。当初如果不是他们阻拦,现在我们亲家坐在一起,也不会这么生分尴尬,小婉也不会连声爷爷也不叫。”
“太爷爷……”
“喊太爷爷是你心眼好,还肯让豆丁认他爸爸。你的性子比小五子他奶奶可和善多了,如果我那样对她,她早就和我抄家伙了。”秦昊爷爷一副遥想当年的模样,然后叹口气说:“所以说,这少年夫妻老来伴。年轻的时候我的脾气比五子还暴,和五子他奶奶磨了一辈子,那感情是打出来的。等人不见了,回想起来,才觉得亏欠她。你们也一样。小五子我看着他大,也是我最喜欢的孙子,性格可以说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他还小我就说,这孩子要往好处引导,不然做起坏事来,那可管不住。好在后来调皮捣蛋,倒没有犯过大错。对你,那可能是他唯一一次作恶。”
陈婉垂头一勺勺喂豆丁吃苹果泥,静静地听着。
“对不住你的地方,当爷爷的给你赔不是。是爷爷没教育好。”
“太爷爷……”她停下来,面对垂暮老人恳切的眼睛不知怎么应对
“那孩子我看着大的,不坏,就是性子燥。这几年我看着他一天天沉稳起来,一天比一天会想事,我知道,都是你调教的。我和他妈妈也说,娶媳妇要看什么家世门第?我们家有什么家世?他姥爷家有什么家世?不都是洗脚上田拿了几年枪杆子,侥幸活下来的人吗?没有那些,这会功夫说不准都蹲在山窝窝里挖红苕呢!有什么牛的?能把小五子燥脾气改好的就是好媳妇!所以,这头婚事,谁拦就是和我过不去。话说回来,小婉,你们相处了几年,说没感情爷爷不相信。小五子对不住你的地方爷爷不能说让你忘了它,不过,有几年感情在,又有了孩子,五子也在为你改变。你是良善人,原谅他吧。”
“太爷爷,我已经原谅他了。我也和他说过,他对我好的我都记着,也很感激。秦伯伯和阿姨的态度也是为自己孩子好,所以我没记恨过。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不适合。”
“少年夫妻老来伴,适不适合都是磨出来的。我和他奶奶磨了一辈子,没想过不适合三个字。爷爷多句嘴,小五子是把你揣在心口上,现在这样,他心窝子空落落的难受劲,爷爷看着更难受。”
陈婉无力迎视他的眼睛,舅舅脸色郁郁,递了张纸巾来,她接过擦了擦豆丁嘴巴。一时厨房里只有炉火的呼呼声与豆丁舞着小手要拿勺子玩的哼哼。
“我那孙子,喝酒都喝废了。这回回去看我,顺便检查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