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见眉心有痣的人没说什么,也都跟着没有做声。
傅庭筠心中更是难过。
难道还要把赵九爷留在这里给李家凹的人卖命,换自己一口饭吃不成?
“九爷!”她嘴角勉强扯出个弧度,“您把我送去渭南吧!给我找间客栈住下,再帮我找个人给家里送封信……您有什么事,先去忙吧,我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
想到从此以后她就是一个人了,她既害怕又无助,既伤心又彷徨。
因涉及到隐私,她的声音又轻又快,七爷他们隔得远,只见她走到赵九爷身边喃喃低语,并不知道她都说了些什么,赵九爷在她身边,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冷峻的脸上泛着青色。
她如果只是任性地要他送她回华阴,或是哭哭泣泣地求他相助,他狠狠心,说不定会带她去临潼,然后找个朋友把她送回华阴交给她母亲就算完事,至于她母亲怎么安置她,她以后会怎样,与他再无关系。
偏偏她红肿着眼睛站在他面前,明明眼底透着惶恐,嘴上却言不由衷地说些大方得体的话……脆弱中带着几分倔强,倔强中又透着几分凄婉……让人心中不忍。
罢了!罢了!
人既然是他带来的,他总不能就这样把她丢在这里不管。
这原本也非大丈夫所为。
就算是把她托付给朋友,得先找人给她母亲带信,然后等她母亲的人来接她……跟着他,也得先找人给她母亲带信,然后等她母亲的人来接她……与其麻烦别人,不如就带在身边,也免得欠朋友一个人情。
赵九爷面如寒霜。
“七爷,多谢您的好意!”他朝着七爷行礼,“既然解老爷一家已经遭害,那我们就去西安府好了——我们家太太有个表姐嫁到西安府,只是这些年都没有什么来往……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好腆着脸去打扰一番了!”
傅庭筠惊骇地望着赵九爷。
他说,要去西安府投亲……她在西安府哪里有什么亲戚……分明是他要和同伴在那里汇合……他要带她去……
她瞬间沉浸在莫名的喜悦之中,心里有什么东西咕噜噜地冒了出来,让她泪眼婆娑。
七爷有些意外,想到刚才傅庭筠低声和赵九爷说一通,还以为是傅庭筠的提议,倒也没有怀疑。但宁愿来投靠解老爷也不愿意投靠那个几年未曾谋面的表姨母,想必两家的关系并不亲密。可那傅家小姐既然打定了主意,他也不好强留。
他正想说几句客套话,赵九爷已道:“七爷的大义,我们家小姐铭记于心。只是还有件事,请七爷看在与解老爷是近邻,又曾一同做过生意的份上,请七爷相助!”
七爷心底把赵九爷当成了忠肝义胆之士,见赵九爷说话不卑不亢,生出几分尊重来。
他神色一正,道:“你说!”
赵九爷道:“之前我们以为只要到了渭南就会有了依靠,只准备了十几天的水和粮食。如今要去西安府……”他顿了顿,道,“还请七爷相助,解我们家小姐的燃眉之急。”说着,从衣袖里摸出三条小黄鱼:“我们要五十个馒头,十水囊水。麻烦您问一下,看谁家有多的口粮和水。”
金条通常十两一根,三根,就是三十两。一两黄金通常可以兑换十两银子,一两银子通常可以兑换一千文钱。太平盛世,两文钱可以换个馒头……就是现在,渭南城里,五百文也可以买个馒头。
傅庭筠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她的……他身上怎么有这东西?
七爷身边的人看着眼睛都比刚才明亮了不少。
七爷暗暗称赞赵九爷会办事。
这样一来,他对族里也有个交待。
他大方道:“我还是先问问族里有没有多的口粮吧!”并不收那小黄鱼。
赵九爷只是表明个态度,免得李家凹的人把他们当成身无分文的难民对待。筹不到粮食,去西安府,他们就得饿死在路上。
他再次郑重地向七爷道谢,提出在李家凹歇息两天再赶路。
七爷让人把他们带到了村里祠堂旁一个偏僻的厢房住下,自己则陪着随后而来的李家那位十一姑奶奶进了一射之外的那座三进小院。
傅庭筠和阿森望着虽然有些陈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应什物都很齐整的屋子,感觉像一步登天,到了仙境似的,都露出欢喜的表情来。
赵九爷笑了笑,让阿森把小推车整整,吩咐傅庭筠休息一会,没个交待就出了门。
安安静静的屋子里,只有阿森整理小推车发出来的声响。
傅庭筠想起死去的舅舅、舅母……笑容渐敛,捂着嘴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