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章斐唇边噙着点笑意,“其实是有件事想请少夫人帮忙。孤竹山上有座普云寺,少夫人想必听说过?”见令容颔首,续道:“普云寺里有位高公子,画的山水极好,千金难求。我想求一副送人,却又怕他不肯,听闻少夫人跟他是故交,能否请少夫人帮忙引荐?”
这话来得突兀,令容微诧。
高修远在普云寺的名声她是听说了的,虽在其中时日不长,却因一幅飞瀑而得寺里高僧盛赞,旋即,先前从笔墨轩卖出的山水也被装裱翻出,叫人赞不绝口。
短短两月之间,他在京城声名鹊起,令容哪怕身在后宅,也有所耳闻。
盛名之下,高修远也一改从前闲云野鹤的淡然做派,跟京城里擅书画的名家往来颇多,赴过数次文人雅会,却又摆着孤高姿态,轻易不肯给人泼墨赠画。
他年纪轻,书画上的造诣却不低,加之胸中自有风月山河,纵有沽名钓誉之嫌,却也是声名渐噪,求者如云。
章斐一身书香气,仗着章老的文才盛名,清高自许,想求画并不奇怪。
但章斐初至京城,怎会知道她跟高修远有旧交?
令容摸不准她的打算,只淡声道:“怕是要让章姑娘失望了,我与他也只数面之缘,已有许久没通音信,引荐也没用。”
章斐似有些失望,默然颔首,提醒道:“小心脚下。”
两人已走至阶梯旁,前面是甄皇后和杨氏、宁国公夫人,再往前则是永昌帝亲自搀着范贵妃,离地面尚有三四阶。
令容低头瞧路,腕间衣袖被风吹动,扫过手臂。
仿佛有柔白的珠子掉落,一瞬间珍珠散落如雨,弹在阶梯,发出极轻微的动静。
珠子滚了满地,走在皇后身边的宫女脚下打滑,低呼一声,身子前倾,撞在前面宫女身上。那宫女惯常随侍范贵妃左右,格外留意周遭动静,听到声音回头,却被一道大力掀着,身子骤然扑向前面的范贵妃。
范贵妃由永昌帝搀着,脚步才抬到一半,便被随身宫女重重撞在后背,扑向地面。
砰的一声,孕后沉重的身子摔倒在地,伴随痛呼。
在场众人谁都没料到这变故,愣了一瞬后,宫人们惊呼着扑向范贵妃。
永昌帝脸色都白了,抱着范贵妃在怀,慌道:“叫太医!快!叫太医!”
太监手忙脚乱的跑去召太医,范贵妃手捧小腹,方才的明艳骄矜荡然无存,惊慌含恨的目光径直看向还在阶梯上的甄皇后。
永昌帝后知后觉,也随之看过去。
甄皇后神色从容,三两步赶过去,“贵妃如何了?可别伤及皇嗣,快叫太医!皇上放心,太医定能护好胎儿。”旋即回身,怒目扫过随行宫人,“是谁如此放肆!”
范贵妃的宫女早已吓得脸色煞白,跪在地上叩首不止,最先摔倒那宫女更是胆战心惊,说话都打哆嗦,“奴婢是不慎踩到了东西才会滑到,是奴婢有罪,求皇上恕罪!”光洁的额头一下下触在地面,转瞬便带了些许血迹。
甄皇后倒是先顾着范贵妃,“贵妃和胎儿要紧,快叫太医,太医呢!”
她满面关切,范贵妃眼中却几乎能喷出火来。
怀孕后千防万防,就怕损及胎儿,今日赏花赴宴,因有皇帝在场,连她都没想到会有人敢出手。这一跤摔得不轻,脚腕扭伤,腹中剧痛,她又是惊慌害怕,又是恼恨愤怒,眼见永昌帝对甄皇后没半点疑心,咬牙道:“谁的珠子!”
满地珍珠柔白生晕,令容下意识抬腕,便见腕间空空荡荡。
心里霎时狂跳起来,她扫过满地珍珠,蹲身将那不知何时断裂的线绳捡起——入宫之前,每一样首饰她都用心查过,这珍珠手串极牢固,不可能平白断裂,那断口也跟磨断的截然不同。
方才风拂过衣袖……
令容喉咙觉得干燥,骤然明白过来,看向杨氏。
杨氏仍旧镇定,伸手道:“我瞧瞧。”
那断口整整齐齐,杨氏眼神锐利,岂能瞧不出端倪?
旁边甄皇后却已道:“许是珠串磨损,臣妾过后自会彻查,贵妃身子要紧,先扶上步辇。皇上放心,不会有事。这两人行事不慎,伤及贵妃玉体,送去杖毙!”目光扫过令容和杨氏,递来个安抚的眼神,转瞬即逝。
令容却半点都不觉得被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