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彬并非不想原谅秦孝川,他不是那种度量狭小的人。他仍不愿理睬秦孝川有两个原因,一是秦孝川这次欺负的是姚纲而不是他何彬自己。如果秦孝川是骂了他何彬几句甚至打了他几拳,也许他何彬不会发这么大的火,他可能很容易就原谅了对方。但秦孝川如此欺负姚纲他便十分气恼,他觉得秦孝川如此对待姚纲这样天下难寻的大好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同时他也觉得让姚纲这样的朋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受此大辱简直使他何彬脸面丢尽,这口气他实在很难咽下。如果不是受纪律约束,他真想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秦孝川这小子绑走,关上几夜,饿上几天,再好好地吓唬吓唬他,杀杀他的野性。他何彬不怎么在乎法律,那些玩意儿是给老百姓用的,他不怎么用得着它们。但他很在乎纪律,那些东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原因之二是秦孝川无缘无故让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居然到现在也不承认错误,也不道个歉。在何彬看来,办错了事或者没有把事办好,老老实实地检讨自己是很正常的事,他何彬就经常在上级面前检讨
自己的错误,对此他早已习以为常了。但何彬不知道,秦孝川这辈子几乎就没有向谁承认过错误,更没有向谁道过歉。他今晚能对姚纲与何彬笑脸相迎,实际上就是他道歉的方式了。你要想让他当面明明白白地说出什么道歉的话来,那还不如把他改装为太监更使他容易接受些。
秦孝川见何彬故意不理睬自己,心里老大的不高兴,又见阿梅不愿坐在自己与蒲德威的中间,肚子里的火又升了一级,但终于没有发作出来,只是心里狠狠骂了几句“狗娘养的”之类缺乏事实依据但很解气的话。坐下来后,还未等蒲德威让酒,秦孝川便先端起自己那杯“咕噜”一下灌进了肚里。然后不等旁边侍立的服务员小姐帮他倒酒,秦孝川便自己抄起酒瓶子来又满上一杯,然后才按照蒲德威的倡议同大家一起举起杯来,并一扬脖子干了下去。阿梅怕喝酒,只把酒杯举了举便放下了。秦孝川殷勤地说:“阿梅呀,你不能喝酒就只喝一口表表意思,剩下的我替你喝。”阿梅果然只用嘴唇抿了一下便把酒杯递给了秦孝川,秦孝川举起杯子又是一饮而尽。三杯烈酒下肚,秦孝川觉得心里顺畅了许多。
其实,秦孝川对自己那天在桑拿浴里对阿梅的过分行为还是有些悔恨之意的。
自古凡英雄豪杰皆有惜香怜玉之情,秦孝川既食人间烟火又岂能例外,只是这些年在工作中接触的各色女人太多了,使他对欢场女郎的同情心越来越少了些而已。不过,那天阿梅拒绝与他胡作非为,秦孝川当时确是火冒三丈,事过之后却因此而对阿梅多了几分好感,觉得这孤单无援的女孩子能够拼死维护自己的尊严却也难能可贵,同时秦孝川对自己那样恃强凌弱地欺辱人家女孩子也有了几分海意。
但秦孝川却又把自己的过火行为主要归咎于桑拿浴那种环境,他觉得在那种鬼地方那种鬼气氛下,即便是修行百年的老佛爷也会被撩拨得欲火难耐行为失常,何况他一个r骨凡胎生理正常的普通男人呢。所以,秦孝川只是再一次警告自己今后尽可能少到那种地方去,并没有狠斗“私”字一闪念,当然也就更没能在灵魂深处爆发什么革命了。
喝完酒,秦孝川借着把杯子还到阿梅面前的机会又与阿梅找话说:“阿梅呀,你从‘天府之国’来到我们这个小地方,好不习惯吧?以后大家会经常见面的,你可是要多关照我们哪。”
秦孝川讲这话并无他意,只是想借此与阿梅套套近乎,以消除那天的冲突所造成的敌意,让秦孝川直接向谁说些道歉的话他根本就办不到。但是,在座的诸位个个精明过人,除姚纲外,大家竟全都听出了秦孝川讲的是“双关语”,那话中的意思是阿梅你来到了我管辖的地盘,以后少不了需要我关照你的,因此你可不要惹我呀。
而更为精明的何彬与阿童则听出了话中更深的含义,他们觉得秦孝川的真正用意是把这话说给姚纲听的,那意思是姚纲你住在我的地盘上玩在我的地盘上,不对我俯首称臣还能有你的好果子吃吗。阿童下意识地往姚纲这边看了看,树彬则什么表示也没有。至于姚纲,他完全没有在意秦孝川的话,在朋友中间他是从无半点防人之心的。
这凉菜吃了一会儿,第一道热菜便端上来了,实际上是一种叫作“冬瓜盅”的汤,每人一份。这汤的做法是将一只茶壶大小的冬瓜掏空,放入汤和汤料,然后再放在锅里蒸熟。如果汤料是不易熟的物品,则可能需要煮熟后再放进冬瓜“盅”里去蒸,不然待那汤蒸熟时,那“盅”大概早已成为烂泥了。今晚的汤里煮的是鱼翅、粉丝和排骨等汤料,吃起来十分鲜美。大家都在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自己的“冬瓜盅”,何彬却把一块鱼翅舀在汤匙里欣赏着问阿童:“知道这鱼翅是什么鱼的‘翅’吗,阿童?”
“鲨鱼呗。”阿童随口答到。
“是呀,你看这家伙平时横行霸道的,到头来还不是要成为人们的口中食。”
阿童不敢搭话了,她听出来何彬是在借题回击秦孝川,她可不想得罪秦孝川这号人物。秦孝川也听出了何彬话中有话,但人家没有指名道姓地骂自己,心里生气嘴上却也不好说什么。你总不能告诉人家不许说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