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抬头看三公子,虽不认识,但见他仪态非凡,令人一见便生信赖。又看向宁心儿,却觉得她面熟得很,仿佛在哪里见过。苏夫人抽泣着回礼,道:“多谢两位好心。不知两位和先夫是怎样的相知?”
三公子道:“我向苏画师订过一幅画,本来应该昨天便能收到。但昨天苏画师并未如约造访敝处。是以今日特意冒昧登门。不想却已是和苏画师阴冥永隔。苏画师丹青无敌,才盖当朝,却不幸英年早逝,令人扼腕叹息。”
苏夫人忽然想起了些什么,道:“怪不得贱妾觉得和你同来的小姐十分面熟,请恕我失陪片刻。”转身走入后堂,旋即返回,手中多了一个卷轴。苏夫人将卷轴交与宁心儿,道:“先夫前日夜里应召赴某府作画,回来后便一睡不起。小姐的画像,先夫临去前已经画好。”宁心儿握着卷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包温见苏夫人悲戚之色稍减,便抓住机会问道:“夫人可曾记得昨天请苏画师去作画的那户人家?”
苏夫人摇着头,不肯回答或者不敢回答。显然,她认为即使告诉包温也是于事无补。而这时一个小男孩却抢着说:“我知道,是庆王府的轿子来接走我爹的。”
苏夫人脸色顿时苍白如纸,连忙捂住小男孩的嘴。
包温接着问道:“那苏画师是被庆王府的人送回来的还是自己独自回来的?”
苏夫人却突然跪倒在他面前,哭道:“包大人,求你不要再问了,老爷已经过世,就让大人千万不要再追究此事,给我们孤儿寡母留条活路,保存苏家唯一的血脉吧。”包温一时慌了手脚,连忙将夫人扶到椅子上坐下,本来想再多问些问题,然而见苏夫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却又心有不忍。
这时,三公子道:“包大人,不用再问了,我们走吧。”
出了门,包温说道:“虽然事关庆王,包某职责所在,也该当一查到底的。”
“他们只是普通百姓,自古又官官相护,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你。”
包温沉重地点点头,在告别三公子之前,郑重其事地说道:“公子,这两日事务繁多,包某恐无暇到无名山庄拜访公子,当面请教求益。还望公子能百忙抽暇,后天午时初,请至烟雨楼一会。”
庆王府诡谋4…1
时间:午时初,三刻(按今日计时,当为上午十一点四十五分)。
地点:吴山下,清河坊。
三公子和宁心儿告别苏府,心情均颇为抑郁。从清河坊原路返回时,就听到前方一阵嘈杂声此起彼伏地传将过来,前面原本拥挤却又井然有序的街道乱成一团。老百姓四散奔逃,却又没有明确的方向。不时有惨叫声传来,伴随着惨叫声的,是鞭子的抽打声。人群像被驱赶的牛群,直奔三公子而来,在盲目无序的碰撞中,摊位被撞翻,小车被推倒,老弱病残、腿脚慢的被挤倒在地,任人践踏。婴儿的啼哭声和呼喊丈夫或妻子名字的急切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三公子急忙一拉宁心儿,退到墙角站好,等汹涌的人流过去,三公子才发现造成这一场大混乱的原因。
一群劲装短打的汉子,骑坐着高头大马,有二三十人,一个个兴高采烈眉飞色舞。他们有的手中提着兔子、黄鼠狼、秃鹰等动物,看来是刚从城外打猎归来。那些没提猎物的人则手执长鞭,逢人就打,并从其中获得极大的快乐。每当挨打的人发生痛苦的呻吟时,他们便得意地狂笑不止。他们似乎并不急着赶路,坐骑在他们缰绳的控制下,缓慢地踱着小碎步。骑手们甚至比试起彼此的鞭法,看谁抽得更远,把鞭子甩得更响,把人打得更痛,在他们看来,那些瑟瑟发抖,在他们长鞭下哀号的人们,仅仅是供他们泄欲撒欢的玩物罢了。
三公子皱皱眉头,问旁边一个同样紧贴墙壁站立的中年人道:“这是些什么人?为何此般嚣张跋扈?”中年人小声道:“这些人你都不认识?这是庆王和他的随从们从郊外狩猎回来了。他们打猎打高兴了,从这里经过时要鞭打路人,要是没打到多少猎物,从这里经过时,他们照样要鞭打路人,而且鞭打起来会更加使劲,前些日子,一个卖面粉的老人家就差点被他们活活打死。”
三公子道:“这位庆王,是否就是和恭王赵争夺太子之位的庆王赵恺?”
中年人满面忧色地说:“可不就是他,还没当上太子,就这么欺压百姓,要是万一让他当了太子,做了皇上,那咱们老百姓怎么还会有好日子过呀。”三公子道:“他们越来越近了,你还不走,你难道不怕挨他们的鞭子?” 中年人苦笑道:“我怎么走呀,我做生意的家当都在这里,只能等着挨他几鞭子了。反正又不是第一回挨鞭子,我早就习惯了。等送走他们这些瘟神之后,我还得照常在这里做生意,我一家老小都等着我赚钱养家糊口呢。”
宁心儿不服气地说:“难道就没有人来管管他们?”中年人道:“这位姑娘说的话可真好笑。庆王做的事情,官府哪里敢管,还不是睁只眼闭只眼,就那么过去了。前些日子,连汤丞相的独生儿子汤勉族都被庆王打成重伤,差点就没命了,抽咱们老百姓几鞭子又算得了什么。”骑兵队越走越近,中年人道,“两位还不快蹲下,准备挨打?”宁心儿道:“我偏不蹲下,看他们能怎么样?对不对,公子?”三公子道:“我同意,我陪你站。”
中年人摇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