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便有消息说陆续有应旨的名医赶至清河王府,可对那赫赫的毒药却是无可奈何。又一日过去,我的心越来越凉,痛得几乎麻木。清的日子只怕不多了。我强忍了哀恸料理着后宫的大小事务,没人能觉察出我的异样。夜里玄凌宿在了长宁宫,我便在东侧殿和予涵、岚若睡了。夜阑人静,我斜倚在榻上,默默看着予涵和岚若熟睡着的沉静的小脸,一颗豆大的泪滴滚落在鹅黄色的锦被上,瞬间洇成一片。
一夜辗转反侧,恍惚睡去怕是已近四更天了。梦中却是戈壁荒原金戈铁马,清纵马驰骋,英姿勃发。身后一骑快马载着一个赫赫武将,手持快刀奔袭而去。清中刀落马身首异处血流如注,我惊痛交加却是叫不出声来,只是哀哀哭泣。好不容易拼命睁开眼来,予涵和岚若仍沉沉地睡着。我深深吸了口气,原来是南柯一梦,身上尽已被冷汗沁湿了。我从枕边摸出锦帕拭去满面泪痕冷汗,心犹自怦怦乱跳。怎会做这样的恶梦,莫非清……我打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清中了赫赫的毒箭,若迟迟找不到解毒之药,只怕是凶多吉少。若清有什么三长两短,便是将那虏来的赫赫王子千刀万剐也不解恨!想到赫赫王子,我却是脑中灵光一闪,心中隐隐生出几分希望来。
我再无睡意,便披了衣裳起来。在外间上夜的晶清听到动静忙进来服侍,请了安,笑道:“今儿娘娘起身真早,刚刚卯初二刻。”我悄声道:“今儿醒得早便睡不住了。”晶清轻声笑道:“昨儿晚上太子和小帝姬一会子溺了一会子又要吃奶,r娘进来伺候了几回,娘娘肯定没有睡好。偏偏今儿还起个大早。”我唤了r娘进来叮嘱她们好生服侍着,便扶了晶清的手回寝殿去。晶清忙取了披风帮我披上,道:“天还没大亮,这个时辰正冷着呢,娘娘可别着了风。”我笑笑,道:“都三月末了,还冷什么。倒是昨夜没睡好,脑子昏昏的。”说着便走出门去。
天色麻麻亮了,负责洒扫院落的几个小内监刚干完活,正聚在一处说话,见我出来忙远远的跪下了。我也不理会,只是顺着回廊向寝殿去了。一大早空气很是清新,风凉凉的。我只觉神清气爽,心情也明朗起来。
槿汐过来问了安,便和晶清佩儿一同服侍我梳妆。我看看铜镜,道:“今儿脸色黄些,用些玫瑰露倒是好多了。”槿汐笑道:“娘娘在东侧殿自然是睡不好的,虽说用些脂粉便盖过去了,可到底是伤身子。”说着从白玉小盒子里面挑了一点新制的胭脂在手心匀开,轻轻帮我拍在脸上,又薄薄敷了一层粉。我笑道:“这次新制的胭脂好,香粉也好,用一点脸色就粉嫩透白的。”
槿汐边帮我梳起反绾百花髻,边笑道:“小盛子可是本事大,这次的香粉胭脂都是他亲手调制的呢。”我便取了螺子黛细细地描出柳叶眉来,笑道:“小盛子向来心思细致,倒是料不到他会调弄脂粉。”佩儿捧了铜镜立在我身后,笑道:“小盛子制的脂粉奴婢们都用了多半年了,小盛子一直嫌制的不好不敢呈给娘娘用。”槿汐在发髻上c了几支珠玉簪钗,又取了一支凤头步摇簪c在发间。凤口中衔着几缕细细的金流苏,流苏末端坠着几颗圆润夺目的东珠,垂在耳畔摇曳生姿。
槿汐笑道:“今儿娘娘的脸色倒看着格外好些。”我笑道:“原是小盛子的功劳,你看着好好打赏吧。”槿汐应了。
我方喝了一盅牛r燕窝羹,便陆续有妃嫔过来问安了。我便更衣去了正殿。各宫妃嫔、小主陆续到齐了。几位新晋的小主除了熙贵人吴氏略晚了一步,其余的都来得格外早些,谦恭有礼,分外殷勤。我暗暗点头,这次选入宫的几位小主倒是都很伶俐。婉愔的小腹已经隆起,我让她在身侧一张铺了软垫子的椅上坐了,另一侧坐了德妃。诸妃嫔问了安又闲话了一回,却听熙贵人向柔贵人笑道:“妹妹这几日侍奉皇上这么辛苦,每日还来的这样早,真是不容易。”柔贵人一看众人都看着她,不觉红了脸,道:“姐姐说笑了,这几日皇上可没有翻过妹妹的牌子。”熙贵人笑道:“是吗?这么多一起入宫的姐妹,只有妹妹晋了两级,我只道皇上日日翻你的牌子呢。”我侧首看看婉愔,婉愔正回过头来看着我,不觉相视一笑。看看时辰不早,玄凌怕是快下朝了,我便让众人散了。
德妃笑道:“妹妹看着这个柔贵人像谁?”我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婉愔抢着道:“那神气倒是有点像安陵容呢。”德妃抿嘴一笑,道:“我只道是自己这样想呢。”我笑笑,道:“这种温柔娇弱的女子倒是很得皇上喜欢呢。”婉愔撇撇嘴,道:“皇上待她不过是几天的新鲜劲儿罢了,论姿色那熙贵人倒强多了。只是太浮躁些。如今已经大有与柔贵人一争高下的意思了。”我笑道:“婉儿不要忘了安陵容昔日虽不至宠冠后宫,可也是隆宠不衰啊。此女出身书香门第,据闻也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的。倒不怕她得宠,只是不要如安陵容一般心性便是了。”
德妃笑道:“如今可不比当年,妹妹回了宫,有妹妹在皇上心里哪能容得下旁人。”我笑道:“德妃姐姐可是找到奚落我的机会了。”婉愔向我挤挤眼睛,笑道:“德妃姐姐说的可是不错的。”德妃笑道:“婉愔想来也是喝了一肚子的醋,只是没地方诉苦去。”婉愔故作苦恼状,叹道:“婉儿资质愚钝,貌如无盐嫫母,哪敢与与各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