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主簿有些错愕:“啊?那个……丘大人,敢问这位是……”这章主簿竟连直接问询沈越的勇气都没。
寻壑正待答话,身后沈越抢先一步开口:“我是他侍从。”
直到沈丘二人从大门出去,章主簿还是没回过神来。
这么杀气腾腾而又喧宾夺主的侍从,丘郎中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请这种人吧……
第50章 春服未成春已老2
再次上了马车,日已三竿。太阳一晒,寻壑脸上氲出几分血色,再加神采灵动,即便眼睛没有笑开,沈越还是觉察出他此刻的愉悦。
“什么事这么开心?”
自靖难后,沈越就性情大变,起先的爽朗自信转为沉默疏远。说话时总是惜字如金,可对上寻壑,尤其是明了自己心意后,一朝心锁开,百川汇入海,沈越恨不得一个字掰成两个使,明明‘乐啥’就可以问完的话,沈越愣是罗嗦成的六个字:
什么事这么开心。
似乎多说一个字,开心也添多一份。
“爷,我想坐外面,好不好?”寻壑说时,笑染双靥,眉目生光。其实寻壑从来都不吝啬笑容,尤其对沈越。但沈越敏感,轻易瞧出了这笑容里的小心意味,但此刻,沈越只觉得寻壑笑得由衷。天高日暖,树树清风,眼前人的新旧笑貌交相重叠,中间的背叛玉波折仿佛只是泡影,他和寻壑从来就没分开过,寻壑还是沈鲤,还是过去那个在自己庇护下给点甜头就能长时傻乐的青年。
寻壑哪晓得沈越此刻百转千回的心思,只当他犹豫,便拽拽男人衣袖,重复一遍:“天不冷了,我坐外面好嘛?”
沈越低头,寻壑五指扭曲得狰狞,赤裸裸提醒着沈越犯下的罪孽。
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笑起来眉似新月,目带晨星的爽朗青年,再也回不来了。
“坐稳了。”沈越没加以驳斥,但放轻了马鞭,马车跑慢几许。走了些会儿,沈越再次追问:“看你刚刚是真的开心,想到什么了呢?”
“爷真要听?”
“嗯,”沈越觉得回答敷衍了,又补充道,“很想听。”
寻壑沉浸在自己小心思里,倒没察觉沈越此刻变化,只道:“最后回答章主簿时,爷称呼我什么?”
沈越想了想:“丘大人。”霎时明白过来,“就为这个高兴?你还‘爷’前‘爷’后地喊我这个侍从呢,这个不是更好笑?要不……以后咱俩都改口?”
寻壑笑着摇头:“不啦。”
沈越奇怪:“怎么?”
“不是为的好笑,只是我觉得神奇,乍一听好像我跟沈爷的身份对换了似的。”
“已经成真啦,傻。”
寻壑未接话。真就是真,假的再怎么装也成不了真,只见一眼就叫章主簿敬让三分的人,还是沈越。
织造局在江宁西南城郊,而织造衙门以及仙眠渡均在东北,成对角之势,路途不短,且大半时间耗在村道上,难怪章主簿不愿意来。银狮跑了一炷香时间,桑木从偶然出现一两棵,到渐渐成林。
“种得真齐整,该是官田,看来离织造局不远了。”寻壑喜道。
“是吧。”
果然,不久就见山上星星点点坐落着人家,继续往前奔走一段,大片的连绵平房,沈越捡了条小道拐入,将近其中一间平房时,门口有一人,寻壑正想慢下来问路,沈越心领神会勒住马缰。
寻壑问道:“这位哥儿,想问织造局在这一带吗?”
“这儿就是。”粗麻布衣的男子指指身后平房,又道,“二位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