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去接应的?”岑立不怒自威。
虽然人数不多,但背后的问题却不可忽视,这将影响到他们日后在汝南郡的发展,试问如果不能及时接应这些逃难的人,还有谁会来投靠?他们如何冲破现在江河日下的局面?
“是须卜真,他最近无事,昨晚臣让他今天一早就去,阿吉说他一早就出门了,现也不知是死是活。”莫万空痛心疾首道:“梁狗不分青红皂白杀人,那里面可有一半是手无寸铁的妇孺啊!哎!”
这句话刺痛了王病,他很想反驳几句,但为了岑立忍了。
他不能打断岑立重要的谈话。
岑立喝道:“废话少说。须卜真找不到就算了。”想了一会儿继续道:“我们在汝南郡的人不少,祁家米铺又遍布汝南郡,告诉他们路上看到同族的难民一律要收留起来,无能为力的就报上来,少一口饭的事。”
莫万空不知所以然被骂了句,只敢更加恭敬地答道:“是……是,臣这就去办。”
王病看着岑立的目光多了些敬佩,岑立突然瞥过来看他,王病一时有些心虚,被看了一会儿才朝他轻轻点头,意思是“这样做对”,岑立像个孩童终于求得大人的糖一样高兴,嘴角微微上扬。
林毅也是听说悬瓠城外百来个匈奴被杀一事,才马不停蹄来找张闵。
在郡衙大门跟韩匡擦肩而过,林毅想叫住他,林毅感觉韩匡明明也看到了他,却头都不回一身戾气地走了。
百姓都在传韩匡忠君爱国骁勇善战,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可韩匡见了他两次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林毅大概也知道韩匡是真的不想搭理他。
林毅却不讨厌他,除了那一身戾气外,觉得他有点像以前的陈澈云,同样的桀骜不驯,死也不肯向外贼低头,同样的不擅长掩饰自己的好恶,不畏权贵。
林毅朝他的背影一揖,转身进了郡衙,太守小跑着朝岑立走来,道:“元平候何须亲自来此,差个人让下官过去一趟就好了。”
“张府君言重了,子游还想再看看汝南的山山水水,还有新建的郡衙,张府君不愧是张府君,汝南郡真是一片祥和,百姓都对此歌功颂德呢。”
两人又互相吹捧几句,张闵识趣地让位于林毅,自己就坐在韩匡的位置。
“张府君,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子游此次来是想请教太守城外剿灭乱党一事,想来太守知道的比子游多。”
“是,下官也是刚收到消息,韩匡韩都尉接到有人举报,说城外北方几里处有胡人作恶,共九十五人,缴了五十把刀和两把剑。”张闵见林毅脸色越来越不对劲,遂道:“人头和刀剑都在库房,要不下官带侯爷去看看?”
林毅立即起身,不紧不慢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有劳张府君了。”
张闵只看他依旧温文尔雅的,殊不知林毅现在紧张得心脏快要跳出胸膛来,他甚至在心里朝各路神明祈祷,岑立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他还没报他的救命之恩,他甚至没好好跟他说过一句话!
林毅跟在张闵身后,到了库房直接越过张闵,目光仓皇地在堆放许多物品的拥挤库房里扫过,还是张闵带着他一直走堆放人头的地方,百来个人头被人用麻布装着随意扔在地上,那布上沾满血。没等张闵反应过来,林毅已经蹲下去不嫌脏地解结,一颗颗人头滚了出来,像一群抢食的恶狗一样把他们两个围住,张闵差点呕出来。
整个库房的人都好奇地跑过来围观,不一会就又被恶心走了。
林毅一个个拿起来看,他看得很快,有的只看了一眼,有的却看了很久,他的手和袖子全是血,每看过一个人头,他紧锁的眉头就舒展一分。
没有岑立。
也许没有人能体会林毅现在的心情,但他觉得无比的快乐。
玉竹巷,顾名思义道路两旁栽满了竹子,玉则是人如美玉,加起来就成了贵族代名词,住在玉竹巷的无一不是在汝南郡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王病看着眼前佝偻的背影,阿吉是个哑巴,人也不热情,乖顺地领着王病穿过玉竹巷。
熙熙攘攘道路两旁摆摊的、叫卖的、拉生意的,让人眼花缭乱。
来的路上被岑立藏着掖着都没能好好领略下汝南郡的风采,这个地方是真的热闹,街上还有不少胡人来往,大家都自成一派进水不犯河水,倒也勉强算得上太平。
王病这次是经过大家一致同意才能够出祁府,而岑立则在莫万空和祁湘湄的威逼下只能窝在府里,原因则是他是梁人,可以出去随意走动,例如找找须卜真之类的事情,而岑立则是万万不能的,因为那张王病在街上随处可见的画像。
出了城,阿吉作为向导的任务就此结束,王病回忆着莫万空说过的话,找到那个“围剿”现场。
这里本是草木茂盛的地方,此时突兀地出现一片焦黑,他们来得晚,韩匡行事利索,现场哪还有看得出打斗的痕迹。王病蹲在一处粘了血的草丛旁,那血只有指甲大,在密麻的草丛里很难被发现,王病拨开到人膝盖的草,终于在几步外也看到更多血,仿佛记号在指引迷路的人寻求真相。
阿吉一直跟在王病身后,他虽然哑但不笨,知道王病在跟踪那些血迹。现他的人头系在王病腰上,王病要是少了根毛回去,太子殿下还不知道怎么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