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泽湖下水脉四通八达,若蛟怪就此遁走,倒是会前功尽弃。
“大哥,让我去。”少年挥了一下刀,十分自信道:“给它好看。”
“我来之前已熟记水脉图,此前也下去过两次,比你更熟悉这水下情况。”兰羲之笑道。
“大哥……”
“好好呆在船上,不要乱动,”兰羲之抬手,轻轻揉了揉少年那头卷发:“必要时候,我会用火夕雾联络你相助。”
清淡药草香气萦绕鼻尖,少年身体僵了僵,立正答道:“好!我听大哥的!”
岸上姬无羡身边有位粉衣少女惊呼:“天惹,摸头杀!他们兄弟感情真好!”
船中兰羲之迎风而立,风将一袭白衣吹得翻飞如昙华,青莲冠下墨发飞扬,执剑如同洛水之神宛立水中央。
大哥他真好看,姬无羡望着那人,心中又是熟悉的谓叹。
却见兰羲之往他所在方向望过来一眼,明知对方白绫之下目不能视,姬无羡还是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借前面之人挡住自己的视线。
“大哥,怎么了?”红衣少年疑惑道。
“岸上好像有我们认识的人在。”
“不会是爹亲吧?”船上的少年姬无羡也朝岸上望了过来:“没有啊。”
“嗯,大概是我的错觉,”兰羲之点点头:“我先下去了,阿羡你自己小心。”
“好,我等大哥联络。”
兰羲之跃身至湖中后,红衣少年又盘膝坐下,取出默情,犹豫了两秒,将其奏响。
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奏鬼箫驭灵护航。
“这曲子可真好听,”那粉衣少女侧耳倾听,笑道:“我此前只知杜蘅君擅琴,没想到兰羡居然擅箫。”
“大哥如此优秀,小弟自然耳濡目染,”那少女的同伴亦是抿着嘴笑了两声:“不知今后是否能听到姑苏双璧琴箫和鸣。”
“双璧?兰二何德何能!上次我家儿子在学宫被兰二那小子胖揍,我去找骆夫子,那小子满嘴歪理,气鼠我了。”有个胖中年男人意难平道。
姬无羡眯起眼睛,没有搭话,他那时在学宫揍过的人不少,家长也见过几位,摆事实讲道理被指责成满嘴歪理,久而久之他也不再多说,把那些无理指责当狗叫,现下更是懒得辩解。
“那小子可真行,就知道兰长公子面前装出副乖巧样子来。”那胖子见众人目光皆聚在湖心,无人理会自家儿子的遭遇,似有些生气:“亏得杜蘅君眼盲,看不出他那小弟虚伪假面下的不良品性,不然迟早被气死。”
“你谁啊你,唧唧歪歪半天,”粉衣少女横了那人一眼:“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自古英雄出少年。”
“所以小姑娘你们还是见的世面少,兰二那小子分明是来捡漏,今后肯定踩着他大哥上位。”胖子的同伴是个年轻人,在旁边阴阳怪气帮腔道。
两个女子闻言,面露嫌弃之色,站得离那胖男人及他同伴远了些。
“说起来,兰长公子虽是真青年才俊,可惜是个瞎子,”那人却不识趣,只顾自己一张嘴叭叭叭:“将来若是发现自己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怕是连肠子都会悔青。”
说完,却觉得有道冷戾杀气逼至眼前,脖子一凉,吓得抬手摸了摸颈项,确定脑袋还在,忙拉着胖子往人群后方挤去。
“梁兄,梁兄,怎么了?”胖子不解道。
“方才我旁边那位红衣卷发高马尾的姑娘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跟我骂了她男人似的。”心有余悸道:“我觉得自己再多说一句,怕是会掉头。”
“这么可怕?”
“你没看到那姑娘武者打扮还佩刀吗?”姓梁的小声道:“谁人不知,杜蘅君是仙门众多女修的梦中情郎,奈何兰羲之与金陵谢家大小姐有婚约,她们虽然没机会了,但也容不得别人说兰长公子半点不好,上次我同修就被一女修砍残了,就是因为恶意中伤兰羲之被听道,女人疯起来可怕,有武力值的女人疯起来是恐怖。”
“兄弟,你果然是紧张坏了,我们旁边那红衣卷发高马尾的是个男人!虽然长得尤其好看我方才也多看了两眼,但他跟咱们一样有喉结。”
姓梁的一脸震惊,嘟哝道:“奇怪,真奇怪,那眼神可真的……”不由自主望了那高挑挺拔的红衣背影一眼,却见对方亦微微侧脸向后,忙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多说话。
姬无羡闭目,清风拂面,带着近水之处特有的潮湿水汽与荇草芬芳。
直到气流的方向改变,风中传来淡淡的血腥气,才蓦地转身,果然,鬼车鸟群如同翻涌前行的乌云,携卷狂风而来。
“天呐!那是什么!”胖子惊叫一声。
在现场维持秩序的修士们亦是满脸震惊,直到那片气势汹汹的黑云压至湖水上空,才慌忙开始拔剑。
姬无羡已抽出佩刀,刀光划过,并无血影,那群鬼车鸟亦未对此有任何反应。
看来,在这个幻境中,兰羲之,鬼车鸟,蛟怪,以及过去的自己,都看不见他,他也无法对少年姬无羡以外的人造成实质伤害。
倒是贴心地为他杀了少年时的自己创造了很好的条件。
船上少年见到那些鸟灵,金色眸中神色一沉,奏出的箫音拔高了两个调。
却见乌压压的墨羽鬼车鸟群支楞着羽毛弓着利爪浮在空中,自动分出两路,一只体型比群鸟大了许多的首领悠悠飞至木船上方,黑色的羽翼笼罩下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