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律师推了下眼睛,皱眉翻了翻自己的备忘录,没有说话。
凌言沉默着,用手捏着鼻梁,很是疲惫的样子。
一阵心乱如麻的沉默中,何小姐道,“不管事实怎样,我们既然到了这一步,总还是要坚持下去的,吴律师,这件事议员已经卷进来了,咱们输不起,您能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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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输不起。
s和苏闲如今受到各方同情,如果真的另有真相,民众会怎么想?舆论又会发展成怎样?
有些事情不上秤没有四两,上了秤一千两也打不住,这件事最开始凌言就表示了倾向,他这么一个握有实权的公众人物,哪怕没有妄下过结论,但是事情一旦反转,对他的影响可想而知。
何小姐这么多年能得凌言亲近器重,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个关口她立场摆的分明:就算错,也只能将错就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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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思明也没有犹豫,直接道,“我不赞同。”
“是非曲直本就应该有个定论,要是真的是这个小孩子无中生有,那咱们就是在炮制冤案了。”
祁思明的语气并不重,但是话很重。何小姐立时有点恼了。
律师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本来心照不宣的事儿,律师还没说话,祁思明不知凌言难处,倒是先拆起台来了,还是不是男朋友?
她这时候不想着之前有求于人、装孙子的事儿了,强硬道,“祁先生不用说的那么吓人,这案子量刑根本就不会重!”
祁思明看她如此,也不搓火,缓了一下语气道,道,“是,量刑是不重,但这是坏人名声的事儿,既然何小姐都知道为议员的职业声名筹划,那你怎么忍心拿是一个男人一生的职业生涯开玩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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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软不硬的一句话,立刻把何小姐怼得哑口无言。
凌言靠在车座上,疲惫地睁开眼,感觉无形中好像四面八方的网,把他密密匝匝地捆住,他看着祁思明,开口,“这些都是推论,现在就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思明,你别这样。”
吴律师咳了一下,“现在很多疑点细节还没有厘清,的确不用这么早做结论,”他看了一眼凌言,沉稳道,“但是我要提前声明下立场,如果这件事真的是s撒谎构陷,那恐怕议员到时候要另找律师委托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为权贵折腰。良心太贵,不是拿钱就能买到。
凌言明显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敷衍地嗯了一声,嘱咐了几句刚打算把视频掐掉了时候,他眼皮一抬,惊讶道,“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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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神经一绷,齐齐看向门口。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了一道缝隙,只见那十四岁的女孩就躲在门后,一双浅淡的眼睛定定地盯着他们看,不言不语,目光仇恨而惊心。
何小姐的汗毛都一下子立起来了,这一刻,那小孩看起来那么陌生,惊栗感窜过脊髓,成年人口燥唇干,面面相觑,目测不过十步的距离,那一瞬竟看起来足有千里之远。
s在这沉默中结着冷峻的面容,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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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凌言回来的时候没有吃晚饭,累了就回房休息。
祁思明知道他心里不舒坦,跟着进了卧室想着亲热一会儿,有话说话别搞冷战,谁道今天的凌言仿佛结了冰,他四处点火硬是没把他烧起来。最后凌言也看不过去了,推了他一把,“今天不弄了,你让我歇会儿,明天苏闲就来了。”
祁思明不依,扯着他的衣服絮叨,“那你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厨房里弄的秋葵小炒,豆豉鲮鱼油麦菜,还有几块叉烧,我替你尝了,可好吃了。”
“我今天没胃口,”凌言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真的,你让我睡一会儿。”
上赶着不是买卖,看他这样祁思明也不好说什么了,他蹲在床侧看了凌言半晌,看凌言理都不理他,心里也不舒坦了,壁灯他也没帮着关就直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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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一楼健身器材、娱乐设施应有尽有,祁思明随便挑了网球室进去跟计算机打了会儿球,也不知道是不是精力无处发泄,还是还是跟那球什么仇什么怨,祁思明每一下挥拍都挥得呼呼作响,每一个引拍扣杀都活像是要去干架,就这么打了一个多小时,他打得大汗淋漓才肯罢休。
然后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汗,脱了上衣,喝了一大杯水,坐去沙发上玩单机游戏。
其实凌言不怎么玩游戏,那种最简单横版过关类他玩不了一局 over,但是负一层的配套的vr头戴、仿真模拟舱、还有老式的游戏手柄,让人一点看不出来他们的主人是个游戏战五渣。
祁思明挑的是尘埃3,动作冒险加解谜一体,武器多,剧情好,有点像生化危机,画面刺激。他这个大龄网瘾青年,就这么光着上半身,身体前倾地盯着屏幕、操作手柄。
空荡荡地负一层游戏音效开得震天响,红光橙影下,祁思明大马金刀地坐着,肌肉性感健美,看起来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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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就是这个时候过来找他的,她拿着只高脚杯,里面倒着鸡尾酒,杯沿上还卡着一粒樱桃。
祁思明此时最不想见的应该就是这个小孩儿了,结果她还涂脂抹粉地过来缠着他,祁思明心里骂了句娘,心道真不知道这红灯区里长大的小崽子天天耳濡目染地都学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