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日却是有一喜事。此番白尹赶去养心殿回报,却一方面也正是为了那事。因为今晚启祥宫的淑妃总算是争气,怀胎十月,竟是给皇上生了个龙子!
白尹想到自己有任务在身,也就不便再去想那些旧事。但是他刚这样下定了决心,伶俐的耳朵,却是察觉到了身后的不同。
白尹习武多年,内力极高,绕是耳边风声撕裂,却也是隐隐约约感到身后好似有什么东西向着自己背后挪来。
白尹借着积雪的反光,好使自己那双便宜眼睛,慢慢看清来物:那是一顶外表装饰的极为普通的青呢小轿。单轮外表的设计,竟是连一般宫中最末等妃子坐的仪輿也不如。白尹是宫中的常客,自然知道这是谁人的轿子,当下也不动声色的看着那抬轿的小太监们,抬着轿子来到自己跟前。
抬轿的太监是认得白尹的。身为北冥武林中的第一,白尹曾经受先皇的邀请,去东宫教那时还是太子的闻人夏习武。后来闻人夏因一些事情遭先皇厌弃,***纷纷做鸟兽散,而白尹却忠贞始终不渝辅助闻人夏,并帮他重得先皇欢心。
再后来闻人夏登基,感恩戴德,也就封了白尹一个御前带刀侍卫的官,官虽不大,却始终是皇上最亲近的人。便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江如意也不及他,是以一般宫中人见到白尹也都要行礼,以表尊敬。
“奴才给白大人请安,白大人万安。”几个小太监也不顾地上冰凉刺骨的积雪,对着白尹不住磕头。
白尹瞧瞧那轿厢,又看看地下的脚印。沉吟半晌问道:“又来接你家主子?”
有伶俐的小太监忙叩头道:“回白大人,奴才们正是去养心殿接燕宛先生的。”
白尹从奴才们那里得了肯定,当下也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向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一众小太监又重新抬了轿子跟在白尹身后向着养心殿的方向走。
然而当一群人冒着风雪来到了养心殿的大门口前面时候,大家却是不约而同地站在了原地,连咳嗽也不发出一声,只是麻木的听着从养心殿里传出来的,那一迭高似一迭的惨叫声。
白尹冷冷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心里可笑:所谓什么圣上英明神武,到了床上,也不过是个什么手段都用的虐待狂罢了。
白尹在闻人夏的养心殿外伫立良久,直等到里面惨绝的哭声慢慢淡了下去,才机械般的敲敲门。
“进来。”悠扬又富有磁性的声音意犹未尽的从室内响起。
白尹得了闻人夏的同意,吱呀一声推开了门,一阵浓烈的麝香味夹杂着丝丝血腥的味道直钻白尹的鼻腔。白尹的眼睛不敢去看床上的春色,只是一直盯着地板。
有太监捧了衣服上来,服侍闻人夏穿衣,闻人夏一下撩开床前的鲛绡帐,露出他颀长结实的身体,极好看的剑眉星目,便是将全北冥的男子聚集到一起,这样的身材和样貌也是极出挑的。
闻人夏从床上下来。
身材臃肿,鬓发花白的大太监江如意踩着细碎的步子,哆嗦着一身的肥肉,领着几个太监七手八脚的上来给闻人夏套衣裳。
白尹一直低着头在地上不说话。床下有两只绣了纹金菊吐蕊的棉靴子,尺寸不不大不小,却是燕宛的。燕宛的身体趴在闻人夏的龙床上,一场情事下来,身上尽是道道青紫。他的身体随着他倦怠的呼吸起伏,散乱的长发,松松垮垮堆积在枕头上。宛如水中扩散开的一大片墨渍。
闻人夏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空气中的尴尬,嘴角微微勾了勾,看看床上的燕宛,又看看白尹。张嘴就问话:“淑妃哪里,如今怎样了。”
白尹垂首缓慢道:“恭喜陛下,淑妃娘娘诞下一位皇子。”
“哦?”闻人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微的激动,毕竟再次身为人父,这点情感还是有的,但是很快,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种情感很快在他眼中消失。
“太后和皇后那边,通知了么?”
白尹微微点头道:“已经派了顺公公前去。”
闻人夏听了这话,似乎是长长出了口气,这时的太监们已经为他穿好了衣裳。
闻人夏转过头来看看白尹,脸上微微有点凝重:“进来宫中多了些死人,很是不吉利,传令内务府,小皇子的洗三宴,要大大的操办。才好冲洗晦气。”
白尹诺了一声,但是并没有退下,仿佛还想说些别的话。
闻人夏看白尹欲言又止的样子,回头瞥了一眼床上的燕宛,毫不在乎地说道:“有事就说,全当他是死人便是。”
白尹得了闻人夏的命令,也没有犹豫:“就是有关于寿宁王的事……”
闻人夏听了这话,不由得立刻拧眉道:“关于寿宁王之死的事,可有发现?”
白尹摇头道:“臣已经细细排查过,并无其他的发现。王爷确实死于单纯的失血过多。”
“失血过多?”闻人夏听到这个说法,脸上露出了习惯性的冷笑,“就那么个钉子尖弄的伤口,他就失血过多!”
白尹沉吟道:“其实也不难解释,陛下可曾记得北冥国开国武神白子孝将军的死因?白将军一生征战,却号称身无一丝伤痕,人都道是将军武艺高强,凡夫俗子难以伤身。谁知到了晚年竟是被自己的夫人用一根绣花针给刺伤,鲜血流尽而死。可能王爷跟将军体质类似,都是见不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