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蓝玉只皱眉不语,警惕地注视面前两个青年人。
郁徵道:“我们所中之毒乃当年拜月教的剧毒逍遥散,解药则由绿山阁的李夫人送来。逍遥散的功用虽猛烈,一旦接触后休息几日便无大碍,所失内功也能渐渐经由修习重新练回。但席先生自扬州回临淄,再到今日抵达淮水,面色却越来越差了。郁某不敢妄加揣测,倘若席先生信得过,可否让郁某为您把脉?”
“不必!”席蓝玉断然拒绝,“我的身体自己清楚,你少趁机谈条件!”
郁徵:“不谈便不谈么,席先生您不配合,郁某也无法。阿眠,今夜劳烦你陪我白跑一趟了,咱们走吧。”
他转过身来,不失时机地递给柳十七一个眼神,对方连忙配合道:“郁师兄倒是好心,渡心丹又不是什么时候服用都能好……眼看一代高手折腾成这样,兴许没多久便要陨落……可惜了。”
二人相视片刻,郁徵打了个手势,要他跟上。
方才跨出几步距离,身后却传来席蓝玉的声音:“且慢。”
郁徵脚步微顿,头也不回道:“席先生想好了?”
“你想要什么?”席蓝玉低沉道,“别想耍花招。”
“郁某不会为难席先生。”郁徵道,他嗓音清越,在半夜的树林中更如泠泠弦上声,猜不透情绪,“先生只需跟郁某回到客栈暗中住下,帮十二楼办一件事,届时,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先生便能拿走渡心丹。”
席蓝玉冷笑:“我如何信你?”
郁徵:“为表诚意,渡心丹我可先给先生三枚,暂且压抑毒性----此物风险甚大,但毕竟号称‘解百毒、肉白骨’,您便拿着。”
话音刚落,郁徵自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向身后一掷,紧接着他听见风吹草地动静,再回头看时,席蓝玉已经不见了。
树林深处他的声音遥遥传来:“且待明日黄昏,若渡心丹有用,我自会前来!”
片刻沙沙风吹叶动,树林又归于了沉寂。
柳十七自郁徵拿出渡心丹起便一直默然不语,此刻观察席蓝玉或许已经离开,愤懑道:“郁师兄,我当时把它还给你……”
“回去再说。”郁徵打断他。
淮阴小镇一到午夜便少有灯光,更夫靠在巷子口打盹,唯一那盏街灯也因年久失修而明明灭灭。整个镇子仿佛笼罩夜色之中,置身另一个梦境。
柳十七跟随郁徵回到镇中,他却并不着急去客栈,与柳十七在一户农家后院外的大槐树下站定,自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来。
那瓶子琉璃材质,内中装了几只萤火虫,夜里便有一团微光在掌心跳跃。郁徵拿出瓶子后不久,柳十七便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他满肚子的问号在此刻达到峰顶,委屈地一转身,刻意压低声音却仍是气愤:“闻笛!”
“连哥也不喊,是气坏了。”来人斗篷底下隐约可见白衣,佩刀束发,正是闻笛。
郁徵靠着槐树:“事情办好了?”
闻笛拉过柳十七,宠溺地揉揉那人脸颊,回郁徵道:“一切顺利,这次还要多谢掌门师兄替我做了许多事。”
“我也不全为了你,师父死得蹊跷,如今能发现蛛丝马迹,到头来兴许……”郁徵说到此处,沉默了片刻,好似极大的勇气才能支撑他继续一般,“兴许我能明白他为何最后会变成那样,他的心魔……也能窥知一二。”
闻笛道:“自然如此,掌门师兄不计前嫌,我着实佩服。”
郁徵皱眉道:“少拍马屁。你的事?”
闻笛:“我方才依照约定与盛天涯首徒宫千影汇合,将《天地功法》给了他。他只翻看大概,立刻不疑真假地离开了。掌门师兄行事顺利的话,席蓝玉服下九华丹,十二楼便能轻易掌控他的生死,届时,他是否与盛天涯勾结,便能大白天下了。”
柳十七纵然再云里雾里,这会儿也明白了个大概。
此前他以为郁徵当真把渡心丹给了席蓝玉,树林子里光线晦暗,他只来得及从那一缕熟悉的血腥味辨认,难不成郁徵从头到尾都是骗人的?
“什么……九华丹?”柳十七问道。
闻笛捏了把他的脸只是笑:“真是傻孩子,渡心丹怎可轻易给人,那玩意儿害人害己,早在你归还之后便被郁师兄毁去了。”
柳十七越发不解:“可他不是说那‘渡心丹’能解席蓝玉的毒?”
闻笛:“这却不假。他早些年为左念炼丹,无意中得了一个方子,可制出与渡心丹外形、气味都并无二致的药丸,是由八种西域异花与一味西秀山鹊峰的药材所得,郁师兄起名叫做九华丹。这药丸正常人吃了不会有□□烦,但若是身中剧毒之人服下,虽短期内压制毒性,给人逐渐好转的错觉,时日一长,不定期服用,毒性便会被重新引爆。”
柳十七:“这……”
闻笛言尽于此,还不忘多损人一句:“不愧是郁师兄,要论使毒,依我看,连当年拜月教的华霓、仇星朗之流恐怕都不如你!”
郁徵不反驳他,直接无视掉这句阴阳怪气的话,对柳十七道:“然后闻笛将计就计,外人眼中他早已与十二楼貌合神离,盗走《天地功法》献给盛天涯理所应当。如果获取信任,那是最好。就算没有,我们也能掌握盛天涯要《天地功法》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