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迟暮”
不知道为什么周利文脑海中会闪过这个词,望着张震的背景,他心中突然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作为一个曾经拥有千万财富的大老板,如今居然到了这番地步,或许换一个人恐怕早就失去再生活下去的信心了。
前世的周利文也曾经历过类似的一幕,当年的他辛辛苦苦办起来的公司最后破产,几乎快谈婚论嫁的女友也无情离他而去,甚至还在外面欠下一堆债务,如果不是当初朋友出手帮忙的话,他真想不出怎么才能走出这个困境。
但那时候的周利文还年轻,才刚过而立之年,跌到了还有机会可以重头再来,可现在张震已经都快五十人了,从年龄来讲他根本再没可能东山再起的可能,况且如今的商界已不同数十年前,曾经成功道路复制已不可能,但张震这种对生活的坚持和面对的态度,依旧令周利文感到暗暗钦佩。
周利文没有离开,依旧站在原处看着张震来来回回地搬运布匹,直至他把所有的货物全部卸完。
“师傅,辛苦了。”
“呵呵,应该的应该的。”张震咧嘴笑着从口袋里掏出送货单向周利文递来,他直到现在还以为周利文是这家工厂的管理人员。
周利文并没有去伸手接,只是含笑伸手向仓库里面指了指,张震会意地点点头,回身去找仓库管理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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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分钟后,他拿着签完字的送货单回来了,这时周利文主动掏出烟来敬了一支。
张震道了声谢谢,接过烟并没马上点起,而是看看四周后就向离仓库对面的墙角走了过去。到了那边,他才从口袋里摸出只一次性打火机,点上烟享受地深吸一口。
周利文暗暗点头,张震这个应对看起来似乎简单,但实际大有不同。虽然这只是一家小工厂,仓库大门口也未标着禁止烟火的字牌,但张震却主动远离仓库找了个不会引起火的地方抽烟休息,仅次一举就显出他和别人的大不同。
周利文向张震走去,到了他身边也点着了一支烟,抽了口后看似随意地和他聊了起来。
“今天的货全运完了?”
“嗯,你们厂的运完了,等会下午前面新华厂还有两车货要去拉。”
“师傅够辛苦的呀,您就一个人又当司机又当装卸工?”
“呵呵,司机是正职,装卸工嘛是客串的,也就是你们厂的布匹我还扛得动,新华厂那边就不行喽,他们的货全是250kg一件的零配件,别说我这个老头子了,就算20岁的棒小伙子也搬不动呀。”
周利文听了呵呵一笑,连连点头,随后问起张震平时一天能拉多少货,张震也不疑他,还以为周利文是想问他运输能力呢,当即就告诉他如果路程短的话一天大概可以拉五六车,要是路程远,送个二三回就顶天了,如果运气不好碰到堵车或者其它问题,弄不好也就一二车的事。
“做这行挺赚钱的吧?”
“赚点辛苦钱,像你们厂一车货也就200多元,去掉人工、油钱、车辆损耗、过路过桥费什么的成本,你说能赚多少?”张震呵呵笑道,他怎么说也是做过老板的人,说起这样的场面话是滴水不漏。
周利文也不深究,转言问道:“对了,师傅你是不是姓张?张老板是不是?我听人提起过你。”
张震夹着烟的手顿时微微一颤,抿抿了干燥的嘴唇,苦涩地笑道:“我是姓张,至于什么张老板,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喊我老张,张师傅,或者张老头什么的都行。”
“张……老张,这人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跌到了没什么爬起来就是,说实在的,今天瞧着你这样子,我心里很是佩服,很少有人能做到你这样啊!”
张震抬眼看了看周利文,并没有在对方脸上瞧到讽刺或者说幸灾乐祸的表情,相反看到了诚恳和淡然。本有些生气的怒火一下子就消去,他静静抽了几口烟,摇头叹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人嘛一生就是起起伏伏。我现在这个样能有什么佩服的,也算是咎由自取呀,要不是当初疏于管教,把孩子给宠坏了,我张震也也不会有今天这地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苦日子我也不是过过,想当初我和家里那口子出来帮人拉货赚钱的时候还没有这个车呢,现在至少比十几年前可好多了……。”
“对对,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所以天无绝人之路嘛。老张,你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送回老家种地去了。”出乎意料,张震给了这么一个回答,周利文大是惊讶。
“这臭小子!”张震把快抽完的烟头一脚踩灭,然后把烟蒂放进口袋,随后掏出一包红梅烟点了一支:“要不是他,这个家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现在我让表弟帮忙管着,我表弟这人脾气爆,拳头硬,有他看着我也放心,现在让这小子天天下地种田,好好知道下钱来之不易的道理。要不再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没当生过这儿子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呀,你这样安排,家里的夫人就不反对?”
“反对?都这地步了反对有用?钱没了可以再挣,这人要走了歪路一辈子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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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毁了。悔不当初呀,早知道这样当年就应该好好管教,棍棒底下出孝子……哎……这都是老天的安排,这都是命啊!”张震长叹道,抬袖拭着有些湿润的眼角,周利文看得出他内心的坚定和决心,看来对于这个儿子他是失望透了,对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