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以前,他说起尊上时,不是还有怀念之色吗?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不止是金蟾,还有云真。
他走上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尊上”,仿佛要从对方身上找出一丝破绽。哪怕半丝。
但是很遗憾,沈迟还是沈迟,尊上也是尊上,那举手投足包括细微的表情,只要他愿意,他就能让人相信他只是谁。
“他被尊上压制了吗?”云真声音有些颤抖,那掩在袍袖下的手掌也陡然攥紧。
沈迟原本只是看到他们的样子,想要小施惩戒,纾解这段荒唐时光里的他被二人蒙在鼓里算计的闷气。然而眼看他们这样的应对,不禁又喜又伤,喜的是竟然是真爱,伤的旧爱不如新欢。大约他也跟着精分了。
既然精分了,那不如再精分多问一句,他长眉微扬,缓缓道:“如果我说,被我压制了,你们想要怎么样?像以前那样,使我道消神灭吗?”
话音刚落,云真与金蟾的脸色瞬间一变。
云真:“我只是不想尊上离开。”
沈迟气笑了,扬唇看他:“所以你就离开了?”
云真猛然抬头,急声道:“尊上说过,我是不能离开界地的,我以为我即使吃下药也不会飞升,而只要我吃下药就您就彻底的找不到它了……”
沈迟心软了,打断他:“别人不可以,我可以。我骗你的,在厌倦以前,我不想失去你。”然后不等他说话,看向了金蟾。
金蟾眉头微皱了一下,说:“我那时太小了,并不懂飞升意味着什么。”
沈迟看了他一眼,两人和谐相处了这些日子,知道他并不是作伪。
那么,两人的答案融合到一起,就是当年盗药的真相了。
因为年幼无知,因为占有欲。
多么单纯的起因,就好像他当年给那个小界灵取名字一样,又丑又黄,叫癞□□多不文雅,便叫……金蟾吧。咦,还能幻成别的模样,色如云,形如兔状,神态天真。他想了想,认真取了一个名字——云真。
现在想来,只叫沈迟哑然失笑。
金蟾沉默了一阵,却补充一句:“可我知道以尊上在炼丹上的造化,能保有元神不灭。”
沈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从前的他确实可以,但是他已经厌倦活下去,甚至将丹丸被盗当做了天道循环,甚至是庆幸,甚至是解脱,终于可以脱离悠久而无情的岁月。
他想重获新生。
那个愿望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将死看作了生,怎么可能再去筹划如何保有元神不灭。他甚至希望,所有有关原本的他的一切都消散如烟,不流行任何痕迹。
这样,他就能重新开始,体会他不曾体会事情,不曾体会的乐趣,不曾体会的情。
偏执到这般地步,心境上的自然在劫难逃,最终结果也就不难预料了。
不过最终最终的结果,还是很难预料的,比如这个小界灵,再一次扭转了他的运程。
沈迟收起思绪,看向似乎同样神游太虚的二人,轻笑道:“你们想怎么办?是接着为了脱离界力,吃掉我?”他话锋一转,声音别具磁性:“还是,你们要换一种方法,脱离界力?”
金蟾与云真相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
“为什么要帮我?”
“你要帮我们?为什么?”
沈迟笑了,轻轻踱了几步,说:“我有一个丹方能帮你们再也不受界力束缚,前提是你们融为一体,使得元魂保持完整。或者,你们不愿意融合,选择吃掉我也是可以的。火精已归位,你们吃掉我就能隔离界力,并且以你们如今的修为,也有能力抵御火精禁制。”
“你们选哪一种?”
“尊上,为什么还要帮我们?”
“因为我不仅是你们的尊上,我还是你的爱人。”
***
沈迟后来总是想,如果雷劫时他没有苏醒从前的记忆会怎样。
那样,有了和云真和金蟾两份记忆的他,或许会放弃一段,更有可能会两段都舍弃掉。他不喜欢太过复杂的感情,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就像他不喜欢被束缚。
毫无疑问,他总是被同样的小界灵而吸引,不论是数千年前,还是数千年后,不论变成什么形态,什么面貌,什么性格,他都还是会被吸引。
但是沈迟知道,当年没能修成逍遥道,大约是有情了。
有情就有顾虑。有顾虑就不能真逍遥。
当年他或许是没看破,或许是不愿意看破,或许是知道看破也无益,在劫难逃。
现在回想,说不定那神来一笔的丹丸,就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因果。
一草一木,皆为天定;一饮一啄,皆为前缘。
……
沈迟对着虚镜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然后转过身,微微抬手,询问道:“怎么样,这一身?”
不等另外两个负责形象设计的修者开口,刚进来的何夏就用力鼓掌,然后凑到了自家偶像身边,悄声问:“灵网上爆出消息,云真出关了,您留点心,合籍典礼在即,可千万不要跟他联系啊!他要是联系您,您也千万别理!”
沈迟转头看了这小胖子一眼,乐了:“瞧把你怕的,金总能吃了你啊?”
何夏喘着大气说:“三清在上,您横竖是金总心尖子上的人,我只是个打工的,万一又闹出……那我真的要爆丹了。”
沈迟整了整身上大红袍的衣襟,提醒他说:“你还没结丹呢。”
何夏擦了把汗,“幻丹也爆着疼啊!”
沈迟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