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珏昏倒之前,金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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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32
唐珏双颊凹陷,面如死灰,走路也走不好,饱受失血晕眩之苦,时不时的停下来喘气,即使这样,他仍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坐上了停在古宅前面的黑色轿车,出发去机场。
金没有陪在他身边,也没有送他。
也好。
唐珏坐进车里的时候是这样想的。
这样他就不用面对一个问题:
他是为了品兰的病而痛苦,还是为了不得不离开金而痛苦?
唐珏不能想,也不敢去想。
就让他的错,他的背叛停止在这里,他所有的爱和恨,痛苦和忧伤,迷惑和无助,都停止在此时此刻。
英国一趟,本来就是为了自己的痴心妄想,结果却遇见了这个恶魔般的男人,那就当是梦一场,梦醒了,世界照样运转,他还是要老老实实的面对他的生活,他逃也逃不掉的现实生活。
他看了看双手的绷带,割腕时的痛楚还留在脑海里,火烧般的痛,就像那个男人的身影刻在他的灵魂里,一辈子忘不了,一辈子不再相见,他只能用尽生命去封印,永远不去回忆,但愿要忘记的能够忘记。
但为什麽,他心如刀割?
啊啊啊啊啊啊。
逃跑比面对更痛苦,这一场情伤,就是证据。
车子远行,唐珏一次也没有回头望,但他双唇抿紧,双眼盛满忧伤。
而泪,已经乾了。
只是天空下著绵绵的细雨,为分离而哭泣。
金站在二楼窗户旁,目送著唐珏离开。
他面无表情,只有紧握的双手泄漏了他的情绪。
站在身後的杜威德看著一切,他忍不住要叹气。
他才刚从女人的床上被叫过来,帮忙缝合唐珏双腕的伤口。
他不敢问可怕的魔鬼老板,但唐珏昏迷的时候,不停的梦呓,他也猜了个大半。
他这辈子只有看过人家为了留住爱人而自杀的,从来没有看过为了逃离爱人而自杀的。
虽然他不明白,老板算不算唐珏的爱人?
他没那个胆子问,但是老板明明就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老板,如果你想要,你能留住他,我不觉得这个男人想离开,他刚刚昏迷的时候,一直叫著你的名字。」杜威德愈讲愈觉得自己性命堪忧,但一向崇尚明哲保身的他,难得的问出口:「你为什麽要放他走?」
金听见了杜威德的问话,居然回答他了。
也许是因为宇贺克己不在吧?金的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不需要开口就可明白他心思的人了,剩下的棋子都不够好用,那麽下棋的人也不免无力了。
谁知道呢?
金动了动嘴唇,杜威德看见窗户上的倒影反射出金的唇语。
杜威德读到金的感情,传来一阵细致的颤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因为我永远都得不到他,我的笼子关不住死亡,也关不住爱。」
什麽都想要的男人,什麽都得到的男人,终究还是失去了他的夜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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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珏回到台湾第一件事情就是直奔医院。
他的脸充满长途旅行的疲惫,还有更深层的绝望与痛苦,但却在踏入病房那一刹那,硬是打起了精神。
品兰躺在病床上,清秀的脸蛋已经因为化疗而肿了起来,眉头不时的皱著,显然在忍耐疼痛,她一头留了十几年的长发全部落光,带著一顶毛帽,病恹恹的样子,连呼吸都不舒服。
唐珏感觉到排山倒海而来的悔恨和自责,让他猛然感到晕眩,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在他和别的男人外遇的时候,承受著可怕的病痛。
品兰听到了脚步声,猛然抬起头,看见了自己的丈夫,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唉,你怎麽回来了呢?」她随即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欢迎自己的丈夫,然後有点懊恼的说:「该不会是凯斯对你说我的病的吧?我特地叫他不要告诉你,让你专心学琴的说。」
听见这样贴心的话,唐珏终於受不了了,他「咚」的一声,在病床旁边跪了下来。
他对著自己的妻子下跪,沙哑的声音道尽一切:「你都知道了吧?品兰,我,我对不起你!」
「品兰,我对不起你!」
品兰脸色一变,再也挂不住那强装的微笑,她困难的点点头。
是的,她都知道了,凯斯全告诉她了。
她很恨!她恨那个男人!
但她更恨自己的丈夫。
因为她爱这个胆小懦弱的男人,即使她结婚没多久就发现这个男人……是个同性恋。
她的丈夫是个同性恋,而她早就知道了,还为他生了一个孩子。
「老公,你知道吗?你不用说对不起,我反而要感谢你,还要感谢那个男人。」品兰对著下跪的丈夫说:「我知道你在英国和男人外遇之前,都很痛苦,都埋怨上天让我得了癌症,想著,为什麽是我呢?我没做过什麽坏事啊?」
「但後来我明白了,我死了之後,你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