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守一脚下略停,却没回避,还是走到他身边坐下。
李圣平一脸讨好:“你来啦……啊……这边我马上处理好,你别放在心上啊。”
“主上说笑了,既然主上以臣为后,臣焉能不尽职责?后宫之事,请交给臣来处理。”
李圣平哽了一下。
这人真的是他认识的暮守一吗?
暮守一朝他一笑,将视线转向贤妃等人。
“某虽不才,三生有幸,蒙主上看中,着立中宫。既忝为中宫,自当为主上分忧。诸位贵人,皆宫中旧人,理当清楚,主上有命,听从安置便是,何以冲撞前朝,失礼于议政之所?”
李圣平附和道:“就是就是,竟然大摇大摆地闯到政事厅来了!幸而今日已经结束议政,否则真该叫尔等亲族瞧瞧你们无礼无仪的样子!”
暮守一笑笑,继续道:“主上既然下旨,命诸人出宫另嫁,诸位从命便是,无需他言。我亦不会为诸位求情。我为男子,与诸位共处六宫,恐有伤诸位清誉。”
“也免得有损皇后的声誉。”李圣平补充了一句,越发觉得不对劲,暮守一岂会承认自己身居六宫?可暮守一的表情十分认真,李圣平直觉他不是说笑。
暮守一侧脸看看他,面无表情,明显是在嫌他添乱。
李圣平咳嗽一声,道:“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我先去书房了,你解决了他们到书房来见我。有解决不了的,随你处置,朕绝不过问。”
李圣平说完真的抬腿就走了,只是临走前示意春峰看着别让暮守一吃亏。
老是打岔的人走了,暮守一才静下心来应付贤妃等人。
他并不是在恐吓她们,李圣平现在陪嫁妆,肯定只是第一步,若是她们不听,后面绝对还有大招等着。
然而贤妃的反应让他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按他想的那样,顺顺利利地平息掉。
李圣平一走,贤妃抬头就翻脸,眼中泪光点点犹在,神态却已见狞色。
“世上竟有男子,忘廉耻八端至斯!具八尺之躯,效贤、通之流,为人臣工,竟侍寝榻,不以寸功微劳进身,辄以婉转媚上邀宠,不以为辱,竟以为荣哉!”
德妃仇氏直扯她的袖子,文箬衣犹不肯休,愈说愈激愤,竟站起来抄起案上的砚台往暮守一头上砸去。暮守一手一抬,一支毛笔飞出将石砚击落。
文箬衣的双手被震的发麻,身形顿时停住了。
她似乎到此时才正视,她面对的是一个能一指头戳死她的男人。
“我与主上之间的事,无需他人置喙,他人也并无资格置喙。主人既然选择我,那么别人说的话,心里的想法,都无所谓。你说的都对,我无意否认。但这改变不了什么。能在宫里生存下去,说明你是个聪明的女子,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最好。”
“我知道,我们都懂,可谁能认命!做男宠不是很可耻吗?古来贤良,避之不及,何以你如此安然,如此自得,你心中难道没有羞耻吗!”
“众所周知,我是奴隶出身,至今卖身契仍由主上攥着。俗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么主要奴嫁,奴岂能不嫁?主上怎么决定,我就怎么听,你们怎么想,请随意。不过,私心奉劝一句,能走,就走。这件事说到底,是我对不起各位,趁现在,主上还有补偿的意愿,拿上嫁妆回家去吧。若辜负陛下一番好心安排,后果未可知也。”
暮守一毕竟是个男子,还是个容貌端正,体格修长的英武男子,若非和李圣平的那一腿,不知得有多少父母登门为女儿提亲。他放软了态度,温和地劝说,三妃七嫔多多少少还是听得进去,到了晚上,从贤妃开始,妃嫔们便陆陆续续地拿了嫁妆钱,召集了自己的侍女将宫室内的珍贵物品都规整好,准备请马车送出宫去。
决定不走的只有少数几个人,这让李圣平十分不满。原本他计算着至少也得有十七八个人留下,免了十七八份嫁妆,还能留下许多宫中珍宝,结果她们走得七七八八,能带走的几乎都带走了,连御珍苑里漂亮的飞禽走兽都没留下,差点没把未央宫搬空了。
李圣平和暮守一抱怨了两句,暮守一道:“反正我都住到你宫里了,别处也用不着了,少了什么多了什么有啥要紧?不能吃不能穿,收着还占地方。”
李圣平还在哼哼唧唧:“拿两个出去卖给富豪人家,不就能换钱换粮草换马匹了?”
“她们陪你这一场,拿些东西难道不值当?”
“哎哎哎,你还为她们说话,难道你一点不吃醋啊?哈,你到底当我是你主人,还是你夫君?你说清楚,不然朕和你没完啊!”
“……夜好像有点深了要不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呢。”暮守一说完,当真一翻身就睡了。
李圣平强硬地把人抱回怀里,闭着眼却了无睡意。
于情于理,暮守一的反应都不太正常,显然有隐情。
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呢?
以他对暮守一的了解,他第一世哑忍苦耐,第二世懵懂不解风情,不管怎么看,都说不出“主要奴嫁,奴岂能不嫁”这样儿女情态的话,纵然心里这样想,他嘴上也说不出来。
李圣平觉得不对,就一定会彻查。他没有选择直接问暮守一,倒不是想瞒着他,实在是从暮守一嘴里,几乎问不出什么来,而且他也不想惊动暮守一。
暮守一搬到宫里之前,处理了一些旧物,李圣平知道,没过问。
谁没点旧衣物旧文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