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基本上不会存在,只要是人,总会有几分贪念几分执念,若果当真有那无欲无求之人,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没有心,抑或是,他的心死了。
玄玦好容易回过神来,对着他的“一心人”笑意盈盈:“方才,你说了什么?”
墨柒知他方才又在神游物外,只得重复道:“方才我说,今日我有要事处理,你随不随我一道去?”
“去做甚?”
“楚绛旧疾发作,需得寻得一味珍贵药材,弦清要照顾他,脱不开身,便只有我这个知交老友去办了。”
“何时回来?”
“需得一日光景,你去是不去?”
玄玦想了一会儿,摇头道:“那必定很辛苦,我素来便是个好逸恶劳的,这一趟你独自去吧,我且在这儿等你回来。”
墨柒刮刮他的鼻子,道:“我还不知道你?你这般惫懒,定是不肯去的,如此,我独自去,你乖乖在家中等着,别到处乱跑。”
“好。”
待他走后,玄玦坐起身来,眸中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先前的慵懒样子,他想要把一些事情搞清楚,独自。
自从昨夜想起那一桩事后他便有一个疑问,既然疏影让玄玦等他取回他的东西,之后再一同离开张府,他应该不会食言才是,照这么说,玄玦和疏影应是有着一个圆满的结局,为何今世的玄玦却能时不时想起前世之事,如此,有一个可能:中途生变,不甘忘却。
玄玦长叹一口气,却是发了一日的呆。
等他反应过来时,天已黑了。
他要去张府走一遭,解铃还须系铃人,既是不甘忘却,便去瞧瞧那昔日的是非之地,也好了却心中这最后一丝莫名执念。
听旁人说,这云州原有一世家名门,便是那记忆中的张家了。
彼时张家好不风光,其富裕尊贵,亦是旁人比不得的,所谓“珍珠如土金如铁”也不过如此。虽是如此,张家的子嗣却是一代不如一代,传到最后那一代,张家只留下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不知是不是家门不幸,张家的大公子性子放荡不羁,向来不喜这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偏偏要出去闯荡江湖,拦也拦不住。二公子比他稍稍好些,不曾惹过什么大乱子,却偏偏有着龙阳之癖,这一位的倔脾气上来了,也是拦也拦不住。最后是三公子,这公子虽年幼,却天生聪慧过人,小大人般的性子,甚稳妥,只可惜命数不好,早早便夭折了。至于那两个女儿,都嫁去了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无甚可说。
玄玦正坐在茶楼,打断对面那正说得唾沫横飞的老伯,问道:“那张家的二公子,可曾养过什么娈童?”
老伯想了想,似乎实在回忆:“他虽有龙阳之癖,却也不曾养过娈童……不对!他只养了一个美貌少年,原是,原是……张府的小厮,后来被他要去当了书童,与他形影不离,对那少年,他的确是动了心思的。”
“那少年叫什么名?”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玄玦还是忍不住问下去。
老伯摇摇头,叹道:“都过了五十多年,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当年在张府时,我可只有八岁。”
“那他的长相,总归是有点印象吧。”
“一面之缘,看不太清楚,我那时候年纪小,却也分得清美丑,那人当真生得标志,看起来冷冷淡淡的。”老伯抿了口茶润喉:“真真是神仙般的人物。”
玄玦没空听他感慨:“那后来呢,少年去哪儿了?”
“去哪儿了,谁知道,我只知道最后二公子莫名地暴毙,大公子说是外出闯荡却一去不回,老夫人急火攻心一病不起,不多时便撒手西归,张家算是彻底垮了,死的死散的散,那般风光,最后却是连个香火都没留下,委实叫人唏嘘。”
这算是什么结果,玄玦默然。
“能说的我都说了,这位公子,是否?”
玄玦面无表情给了他些碎银子,转身正欲离开,却又想起什么,问那老伯:“昔日的张府,怎么走?”
“张府废弃已久,早已是一座空宅子,关于那张宅,总有些传言,夜里阴气重,不知会遇着什么。”
玄玦执意要去:“你且说,如何走?”
老伯拗不过他,终是告诉了。
出来时,走在僻静街巷,耳中听得梆子声声,敲个不住,是二更天了。
玄玦按着老伯说的路走向如今那破败张府,暗沉的月色衬得眼前这宅子森然冷寂。
朱漆木门上的漆掉了些许,角落处蒙上了层层蛛网,宅子前头的两头石狮子倒是安安生生地在原地呆着。
朱门虚掩,透过狭小的缝隙隐约可以瞧见里头的情景,,玄玦抬脚一踹,门便开了。
“吱—”地一声,门开了,然后支撑不住似的轰然倒地,扬起灰尘无数,有只蜘蛛同它那繁复的网一并被压在了沉重朱门边缘下,它细线一般脆弱的手足犹不死心地挣动几下,而后静寂了。
这儿是有多少年无人来访了,这样凄清死寂。
玄玦举步踏入院内,几只老鼠受了惊似的从脚底下窜过去,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有间屋子里点着灯,昏黄的光芒映在窗子上,映出道黑漆漆的人影来。
那人举了个杯子,自顾自斟了酒,缓缓就着唇喝下去。
“来都来了,还不进去?”那人转过脸道,声音低柔,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嗓音稍稍有些哑。
这不是疏影,疏影没有这般妩媚,玄玦注视着那道看上去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