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你们依然得不到幸福结局。
当枪声响起,那个孩子就此缓缓倒下,玄沄仿佛见到了当日贺榕在自己面前颤抖下跪的模样。再一次,他再一次牺牲了自己。明明不希望他再度受伤,明明不希望他自我牺牲,但是残忍的命运好像在对玄沄说,看吧,哪怕你促成了舞台,哪怕你安排好了一切,他依然会转身离你而去。
那种全身被撕裂的滋味又一次从天而降,让玄沄的眼前一片漆黑。他在戴维斯的催促下失魂落魄地去拿急救箱,可是这对他已然被洞穿的心无济于事。
这是致命的疏漏。
从旁观者的角度,玄沄痛苦地意识到,他与贺榕一次次错过并不是“造化弄人”四个字就能概括的。
“相爱”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他们总是为对方做得太多又说得太少,瞻前顾后又不懂坦诚。因为玄沄不擅长与他人建立亲密联系,而贺榕连自己的心情都弄不明白。他在感情领域宛如一个稚童,如果喜欢对方,那便要将自己最好的一切都奋不顾身地悉数献上。
贺榕对他确实存有倾慕之情。可那份倾慕更接近仰慕和崇敬。因此玄沄无心的沉默便会让他心生退缩,轻微的表态便能让他直接放弃自己的想法。这份对玄沄的感情在让贺榕在生出七情六欲的同时,也令他不断压抑本心,痛苦不已。
这样下去,无论他们多么深爱彼此,同样的悲剧只会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上演。
所以玄沄作出了一个决定。
在这个舞台上,为了让主角二人达成幸福结局,配角、反派、丑角都是必不可少的。为了让身在局中的贺榕醒悟自己的问题,那么必须有一个人站在戏外掌控一切、推动一切。
这一次,比起师长和引导者,玄沄更想成为与贺榕一路并肩同行的友人。比起受到崇敬和仰望,他更想直面贺榕真实的内心。笑也好,哭也好,满腹牢s_ao也好,忍不住发脾气也好,只要能逼着贺容说出真心话,他可以变成任何角色。只要贺榕能逐渐寻回自我,学会正确的爱一个人的方式。
不是奉献,不是牺牲,而是彼此坦诚,互相承担。
玄沄为自己在副本中的分神取名“云栖”。
他把被“贺榕”遗忘的那个“木”字,放进了自己的名字里,代替他记住一切,寻回一切。
“云栖”的外貌、态度、举止连同处世为人都与玄沄截然相反。玄沄内敛清正,他奔放妖冶;玄沄克制守矩,他跳脱无拘;玄沄冷漠疏离,他善用人心;玄沄轻而易举便能吸引贺榕,而他并不会被自己的心上之人喜欢。
可是这样就够了。
舞台的大幕已然拉开,灯光就绪,鼓乐齐鸣。串场的小丑登上舞台,他的脸上涂着厚重的油彩,嬉笑着走至有些惊讶的主角面前。
“我叫云栖,第二个字木西念西。栖栖失群鸟的栖。”
他勾起嘴角,半笑不笑地看着贺容。
“你叫什么名字?”
栖栖失群鸟,日暮犹独飞。
徘徊无定止,夜夜声转悲。
厉响思清远,去来何依依。
托身已得所,千载不相违。
作者有话说:
最后那首诗出自陶渊明,《饮酒·栖栖失群鸟》
第130章 栖鸟之歌(十二)
一个“人”是如何被确认为是他“本人”的?
参考的条件或者依据无外乎以下几点:
名字,外貌,性格,品德,以及从出生至今的全部记忆。它们共同构建了一个完整的人类灵魂。尤其是最后一项,记忆是每个人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身份认证,宛如指纹锁般将“你”确认为“你”。
作为同一个分神碎裂后的两个部分——
“云栖”由玄沄本人的意志直接c,ao控,继承了他的全部记忆,却矢志扮演着完全不同的人格;
“顾凛冬”保留了玄沄原有的外貌与本质,但是他没有与贺榕相关的记忆,他只是这个副本里的n之一。
整件事既复杂又单纯。
贺容会被“顾凛冬”吸引,愿意为他拼尽一切,但在他面前却绝少说真心话;相反,贺容在“云栖”面前则坦诚得多,因为他知道不反抗就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可是这样一来,他也只会把云栖当成一个有些奇怪的“友人”。
是啊,是的,是友人。
云栖笑嘻嘻地让助理给站在场边的两人送了两杯咖啡,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带着如出一辙的无语表情。他将顾凛冬的身影作为咖啡的背景拍了下来。然后优哉游哉地等待好戏上演。
他看着贺容围着顾凛冬转个不停,为他忙里忙外奔波打点,学着融入这个光怪陆离的娱乐圈,还要应付网上的各种风波和流言。为了让顾凛冬能走上巅峰他不惜一切代价,而这种献身的方式会让他倍感“安心”。若想要打破他的这份“安心”,那么不得不采取些许疼痛的方式。
原本玩家退出副本后,副本也会随之清零重置。但是戴维斯的那个副本并没有,在云栖的刻意安排下,故事继续上演,并且衍生出了最悲惨的结局。
贺容因为共情的关系,如云栖所想的看到了戴维斯的末路。他因为前所未有的悔恨泪流满面,终于开始反思自己身上的问题。即使此刻云栖非常想上前抱抱他,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但是不行,这个舞台的主角另有其人。
他在这个副本的“碎片”——顾凛冬完全就是“玄沄”的样子。玄沄的外貌,玄沄的冷漠,玄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