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上下几十口食量总和的三倍有余,并且他发现这些龙根本不吃素,鼻子还出奇的灵,拿豆腐伪装成肉都不叼一口——只有龙王是一股清流。
好在彭家家底雄厚,还不至于被几条龙吃穷了。
彭彧以无比“慈爱”的眼神看着他们吃,忽然发觉哪里不对,伸手把锅边搭着的某条黑黢黢的玩意提起来:“你怎么也在?你不好好回你老窝待着去,跑来跟龙抢食?”
“龙蛇本一家,而且我的食量又没有他们大,吃不了多少的。”腾蛇甩了甩尾巴——这厮也是跟着龙群一起被放回来的,彭彧一开始还没察觉,等想再赶它走,发现已经被他赖上了。
彭彧只得把他甩回原位,自己莫名也开始馋,偷偷伸手捏了一块肉,余光瞟见某只龙王正看着自己,不由含混问:“你饿了没?要不先来垫点?”
李祎却不回应,再次上前环住他的腰,附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啥?”彭彧抿干净手指头,一指左边耳朵,“故意的是不是,知道我听不着还说悄悄话——这边来,再说一遍。”
李祎却偏不说,只留下一声轻笑:“你不先喂饱自己,反而先去喂龙?”
“别提了,”彭彧无奈地一耸肩,“我要不先喂饱他们,我一吃饭,他们闻着味就得往我屋里钻。”
他说着,又伸手一指不远处的水潭:“你们这些龙可真是太造孽了,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才来几天就把我一池子锦鲤吃完了?是我没喂饱你们吗?”
李祎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没听出那个“你们”还有自己一份,面不改色地说:“等把他们送到蓬莱,你再补一池。”
彭彧瞧他一眼,心说这龙的厚脸皮术可真是修炼到了如斯境界,清醒以后对之前俩月发生了什么只字不提,分明心里明镜似的,每回旁敲侧击地一问,不是装聋,就是装傻。
彭彧忍不住一嘬牙花子,觉得自己这肾到现在还有点疼。
他忽然不知想起什么,拍拍对方的手背示意他松手:“哎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我们回屋去说。”
彭彧手心里还有因朱雀离火灼伤而消不去的疤,李祎顺势回摸一把,随后疑惑地跟着他回房,就见他洗干净手,神神秘秘地从柜子里取出一样东西,掀去上面的盖布,是一张琴。
他不禁微微一愣,觉得此琴十分眼熟,又十分眼生:“这是我的那把……独木?”
彭彧把琴放在桌上:“是啊,上次在北海不是给你弄坏了吗,我寻思着你这琴木既然是蓬莱的那棵树,可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没敢换新。琴弦我让人照着旧弦去找,也找了仨月才找到一模一样的。”
那把琴整体没有大改,只把造型修得规整了一点,换了六根全新的琴弦,琴身被吞日箭划伤的地方大概是请了高人雕琢,将伤痕完美地修饰一番,浑然天成,丝毫看不出破绽。
李祎盯着那琴看了半晌,神色有些复杂,忍不住用指腹擦了擦腰间的木头重明,又在琴弦上轻抚一把:“谢谢。”
彭彧“嗯”了一声,忽听他说:“我也有礼物想要送你。”
“什么礼物?”彭彧不禁有些疑惑,“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李祎却不答了,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唇上按了一下:“晚上再告诉你。”
于是彭彧就被龙王这神秘的“礼物”吊了一整天,忍不住猜测,发现全然猜不出来,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今天到底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由写了满脸的“找不着北”。
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彭少爷旁敲侧击了他好几回,结果这厮把嘴闭得比王八壳还紧,就是不肯吐露一个字。彭彧这叫一个百爪挠心,好不容易捱到晚上,某龙突然邀请他出门去。
彭彧还以为这厮要载着自己看大好河山弄什么闲情雅致,结果根本没走出去多远,就带他走到了冼州城门。彭彧心说这整个冼州都是他家的,这龙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却忽然发现有点奇怪。
“不对啊……”他说,“今天怎么这么黑?大家都睡了?”
此时已完全入夜,整个冼州笼罩在一片夜色之中——要知道冼州人民可是不受宵禁管制的物种,往常这个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睡觉?不可能的。
彭彧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李祎牵着出了城门,没走出几步,就见远远一盏“亮瞎眼”晃晃悠悠地靠近,油灯照亮马车上硕大的“彭”字商号,以及赶车的车夫。
“……胡路?”
胡路“哎”了一声:“少爷,上车。”
彭彧简直要被搞蒙了,他可不记得乙丑商队应该出现在这里,带着满腔疑问上了车,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好像是特意为他俩准备的。
胡路双指放于口中打个呼哨,才关的城门又吱吱嘎嘎开了,马车缓缓驶进城内,彭彧好奇地探头张望,目光却倏地一顿。
刚才还一片漆黑寂静的冼州城不知何时热闹起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街小巷灯火通明,看上去像是要庆祝什么重要节日似的。
彭彧一时看直了眼:“这……”
李祎还不说话,胡路继续有一搭没一搭扬着马鞭,马车钻进人头攒动的街道,百姓们自动向一侧让开,彭彧这才发现街道另一侧不知何时排满了画糖人的摊子,新鲜出炉的糖人被一一插好,上面的图案惟妙惟肖。
彭彧看清那糖人的样子,忍不住睁人分明描绘的是马车进城、白龙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