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已没了!
“国师!”“国师!”左右呼喝的人登时如潮水般一涌上船,船身开始微微倾斜。
“水下有人……水下有人!都不要上来!船倾了!”他大喊着,然而没有人听得见,他们全都扎在一起了,有好几个人连着跳了下去。
他跳下那江水,找到她是在水底很深的地方。
死死拽着她手的那人,是百里若耶,旁边散着一副打开的冰棺。冰棺里那无名的魂魄,已在水底飘出老远。
若邪死死抓着归雪的手,像是要拉她一起下地狱般的水牢。她对着一具错误的身体哀伤呵护了十年,将自己都变得疯魔,家国倾覆都不管不顾,最后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假的。那天,她买通的两个人没能要了归雪的性命,反而阴错阳差地把她送到了潜藏在南楚心脏地带的风灵楼地下城,让她看到了她原本可能一辈子也不能看到的秘密……今天她早就在水下埋伏好了!她就知道,一定会有机会的!机会来了!
你要死,你、必须死!你是一切的祸源,百里归雪!她眼中的眼白几欲蹦出来,一只手拿出了绳索,就要套上她的脖颈,归雪一直闭着的眼睛却忽然挣开了。
袖中飞出匕首,斩断了那绳索,两截麻绳霎时飞出数里之外。她抬起一脚朝她踢去,正中她小腹,而后便游鱼一般往上游去。
若邪一个猛子挣扎回来,死死抱住了她的腿脚,拖着她欲往下沉。这时她的另外几个帮手来了,一拥而上,将归雪整个人拖得严严实实。她看见眼前的光亮一点点、慢慢地正在湮灭。阴影太多,侵蚀了阳光和空气。
就在这时候另一个人过来了,他赶走了那些阴影,重新给了她空气。她感觉自己正被抱在他怀里向上而游,渐渐地重见光明。她的脑子在嗡嗡作响。
他抱着她出水的时候,那艘船已经倾沉了。水底多了数百具无望新鲜的尸骸。晶澈的水滴顺着他的青丝滴滴淌下,那张清雅俊逸的脸似被蒙了一层水晶的膜。
浑身皆是冰冷的触觉,手触到她的身子时也是冰冷的。帷帽、假面,统统被落在了水底,随着并无规律反复无常的江水跌宕,一同去了不知名的远方。淡青色的天空在江水的上方显得浩渺无垠,他和她此刻都在天的影子里徘徊。
就在他垂眸看她的那一瞬,她的眼睛忽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
胸口剧烈一痛,她重重打了他一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芙蓉出水般,立在了水面上。
是了,他都忘了她能站在水上而不沉。
下一瞬他也出水了,与她一道站在江水上。
两人相觑,风过无声。
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
“没想到,我还能再看到你真实的样子。”她对他说道。
这一刻她的心是宁静的。她看到他的样子,与十年前相比并无太大的变化,只鬓边添了几根不太显眼的银丝,那气度依旧是矜贵风华、无人可比拟的,是她心头璧玉。这一刹那的感觉欢喜而悲哀,凝聚在她的眼瞳中,像是醉了千年的美酒。
灵女却总是保持着童颜的,停留在十七岁时的样子。但她更希望的是和他一起老去,陪他一起华发苍颜。
“归雪。”他颤抖地向她伸出手,“你什么都知道了?”
她苦笑着说:“我本来想对你说一句‘回来就好’,旁的我都不计较了,可是……苏毓钦,哦不对,我该叫你洛子寒,还是竹离潇?你当真信过我吗?你信任我吗?!”
“我信任你,更甚于信我自己,换来的却是你此生彻头彻尾的欺瞒!你可有真的把我当做你的妻子?……原来你和傅云奚一样,也是想要天下的。”
“是。”他沉了脸,声音变得冷硬如石,“所以你给是不给?”
归雪怔住。
“苏苏,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不想再骗你了。我只要这四国江山,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唯一的目的。你忍心看我失望吗?”他向她走近一步,脸上露出迷人而危险的笑容。她感觉自己仿佛身处断崖的边缘,随时就会掉下去。
“为什么?”
“……为什么!?”
她质问他,近乎咆哮,却被水声所淹没。
“没有为什么。这世上你能看到阳光,就也能看到阳光下的暗影。”他的声音沉毅而安静,犹如海面上升起的朝阳,再自然不过。
“可是这样的我,你还会喜欢么?”
“苏毓钦!”她伸手指着他,笑得凄美,语气渐渐无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