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宁啊,要快快长大。”
越宁听懂了,点点头,认真的说:“长大,要长大!”
江南小巷的日子过得宁静又安稳,一晃眼孩子两三岁,是最调皮捣蛋的年纪,哪怕是在相容的教养的长大,到了这个年纪该怎么闹还是怎么闹。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慢慢地越宁会流利清晰的说出好长一段话,能一个人摇摇晃晃从花塘走到亭子。眼见着越宁的身量越来越长,衣服鞋子做的没长的快,偷偷地眉眼长开,当小小一张脸有了轮廓……
越宁小手在相容眼前一个劲的晃:“爹爹?”
相容好不容易被招回神来,捉下越宁的手:“刚刚背到哪儿呢?”
“背完了。”越宁不解,小手往自己脸上摸:“脏?”
相容摇头。
越宁歪了头,懵懂不知。
眸中无尽柔光,相容摸摸越宁的头,:“爹爹只是感叹,一眨眼越宁就长这么大。”
夜晚,秋日寒风,佟管家送药来,就见相容孑然一人房门外的花塘那儿,身形单薄,一阵风吹来那衣危险摇动,好似人都摇摇欲坠。
佟管家走过去,把药送到相容手里:“王爷,喝药了。”
相容端起药碗仰头喝完,那么苦的药眉头都没见皱一下,碗底喝尽把空药递回给佟管家:“越宁睡了吗?”
“小公子早就歇下了,夜深了王爷也回房吧。”
相容没有回房的意思,佟管家就没走在一旁守着相容,哪怕相容安然无恙挺过来,这么些年都平平安安,但是当年相容万念俱灰的可怕样子历历在目,以至于佟管家至今不敢放心让相容一个待着。
夜静谧谧,天上好大一轮的月,每月十五总是这么圆,相容看着说:“当初母妃也是这么想的吧。”
佟管家疑惑,想什么?
“当时年纪尚小,只以为母妃宠我,因我提出来所以母妃替我圆个愿,方至此时我才明白母妃当时所想。”总是一个不经意间,相容便轻易走了神去,目光凝在越宁身上,他总总能通过这张相似的面孔看到另外一个影子在他面前。
仰头望月,月色凉薄,戚戚夜里只闻一声长叹:“是啊,父子之间血脉相连,哪有不像的呢。”
【相钰番外】
帝王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呢,万千人跪膝敬仰崇敬,秀丽江山尽在手中,尊贵呐,无比的尊贵。
今年,是阮安侍奉在这位君主身侧的第八个年头了,帝王无常,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人头落地,跟在这位天子身侧,阮安已经不晓得走了几次鬼门关了,纵然如此,帝王是一位勤勉为民的帝王。
金銮殿上,吾皇万岁万万岁后群臣上谏,难事一桩一桩没有止歇般地递上来,御案之上,天子专注于奏章上一字一句,万民之事不曾松懈半分。
国事永远没有能够处理完的一天,红批朱墨,常处理到两眼昏昏。
“如此了了就呈到朕面前!”也有批到暴躁的时候,天子极怒将奏章一把扔到地上,宫人们惊的脸色尽失纷纷跪下,天子气到挑眉冷笑,“这帮老家伙脑袋也是老到生锈,朕瞧不如放在午门下,鬼头大刀一挥一落,也干脆。”
君臣相驳已是常事了,息怒之后又吩咐人捡了回来,神色平常,垂目认真又看了下去。
白昼黄昏,御书房的灯点起了,等长烛火燃到尽头,阮安便轻着步子上去重新点灯,将新灯放至案前。殿中静寂,抬手之时衣袖娑娑发出轻微的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边是天子身侧,永远都是这般空寂。
“真是看到头痛欲裂,相容你说……”天子抬头,一张疲倦的脸,嘴里的倾诉与依赖还未来得及吐露,抬头入目,马上又皱了眉。
“陛下,奴才……”
“朕竟认错了。”松开眉川后,那是一声长长的叹,携着笑,犹为无奈苦涩。
他端着旧烛台出去,刚刚那一声叫他魂飞魄散,生怕今夜不能太平,于是更加小心翼翼,可是越是怕什么来什么,刚提紧的心才落下半分后边突然一声唤。
“阮安!”
“陛下吩咐。”
伏在地上,等候命令,可是久久动静,阮安不禁抬头偷偷看去。
就见天子坐在堆满奏章的御案前,双眸看着桌上的烛火,新烛的烛油流下来,鬼神神差,陛下竟伸手碰了上去,皮肤上正烫的烛油,痛得紧皱双眉。
阮安伏在地上,再不敢看了,只听闻御案那边传来声音:“再没过多久,这一只新烛也要燃到尽头了。就像是帝王的这一生,蜡炬成灰,不过如此。”
纵然是阉人,他听此一言心中也是千百滋味。
百官万民哭天抢地把难事呈到天子面前,天子义不容辞替他们承担痛苦,那可是天子呢,那梦里千万的所求要向谁去倾诉?
无人倾诉,不能倾诉,狡诈天子极怒极乐都伪出一张笑面,不露半分短处,无人捉得到他的三寸。
这些年端上来的一盏茶也能试出三分毒,曾经附属国来使奉上祝寿之礼,晚宴歌舞未尽,琴瑟和谐,使臣恭恭敬敬的脸下一秒显现出原本狰狞的面目,从袖中掏出匕首一把刺在陛下的肩膀。
一脚踹开贼人,天子极狠从左肩里生生将匕首拔出来,鲜血一同拔出,还没溅落在玉石的地上,天子就已经将匕首钉进贼人的咽喉,心狠手辣一击致命,半点血都没溅出来。
这样狠的人,唯有在无人窥视,静悄悄的黑夜里才会剥下那累人的万千盔甲,对着烛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