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山上的仙君在等一个人。”
“这和下雨有什么关系?”
妇人笑,摸了摸女娃的小脑袋,“因为仙君总是等不到那个人,便常常念着那人的名字,名字飞到云上,等云承受不住那些名字的重量,便化作雨落下来。所以这雨,又叫狐狸雨。”
“那今天仙君等的人也没有回来咯?”女娃皱起脸,小包子似的,为仙君打抱不平,“那那人可真坏,让仙君等了这么久。”
一袭白衣,眉目入画的男子抱着一柄没有剑鞘的剑靠在树下小息。忽然吹来一阵微风,带起男人几缕发丝,如等待的那人微凉的手拂过,把他从浅眠中惊醒。
“束星!”
四周空空荡荡,他又梦见了他。
坐起的身子又倚回树边,低垂的视线望着手中曾属于少年的剑,那剑失去主人的灵,早已变成普通凡铁,日益锈化,然而他却还带着它。
白敛旁边是一个小土丘,埋着一只狗,土丘看上去也有了不小年头。白敛坐在它旁边,眉目依旧,然而目光已然腐朽。
少年给他的承诺从未实现过,他却总是信。
若是不信就好了。
白敛重新闭上眼,四周很静,他入眠的很快,怀中还抱着那无鞘的剑。又是短暂的一阵风,像是谁的手轻触他的脸颊,唇角微微扬起,如在梦中重遇故人。
少年常说他是风,故而——
白茶清欢无别事,我在等风也等你。
第53章 终之章
又是一年冬, 白敛抱剑靠坐于树旁,过长的银发落在地上铺开,与雪融为一体,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动了动, 抖落几片雪花。
被簌簌落雪迷蒙的视线似乎看见了几道人影,由远及近。
然而这里有结界, 能不惊动结界来到此处的人早已消失, 于是白敛怀疑自己仍旧处在梦中。毕竟守在这里这样久,只有他自己一人,是梦非梦都有些难以分辨了。
在看见第一个人的脸时抓紧剑的手便松了开, 那是柳逐云。这些年除了束星, 偶尔也会梦见这个人, 手中折扇遮面轻摇,却也遮不住望着梦中少年缱绻的目光。
又能梦见他了……
白敛脸颊靠着冰冷的剑柄, 就要睡过去, 却在下一刻被另外几个奇异的身影惊醒。明明是几个陌生的身影, 却又莫名熟悉。
为首的柳逐云合起的折扇轻轻敲了敲手心,笑得颇为幸灾乐祸, “[色’欲]居然也会有这样落魄的时候。”
白敛坐在树下, 不管下雨刮风都守在原地,即是已是与日月同辉,仍然不可避免地有些狼狈。
有着巨大蝠翼的神明也不在意地上积雪,抱臂坐于一旁,闭着眼, 似乎并不打算参与这场对话。
而缓步走来的银发神明似是叹息:“你没有保护好他。”
最后到来的黑发青年极不耐烦,似乎是迫不及待要去做什么,“那些人都该死,等找回他,就要让他们付出该有的代价。”
白敛站起身,脚下大地飞速褪去颜色。
原罪创造出的,只允许原罪和他在意的孩子的茧一般的世界破裂了,因为那个孩子的消失。然而这对所有人都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他们庆祝“神”的陨落,却忘记了——神即是永恒。所谓的消失,也不过是重新回归混沌。
他重新拥有了所有记忆,从第一个世界开始。他叹息着他的孩子被蒙蔽,也叹息他回归混沌的时间太晚,了解这些的时候太晚,以至于让小孩受了太多委屈。
对于永恒的混沌来说,只有诞生了仅仅几百年的束星确实还是个孩子。
神明踏过漫长的由时间组成的星河,四周尽是他与他创造出的孩子的回忆。
他先是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出现,但这些与他都没有任何关系。人类只能看见须臾,而他能看见开始与终结,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的感受,于是他开始感到孤独。
他低头注视着漫长的由时间节点组成的星河,他学着人类创造出华丽的城堡,创造出繁华的街道与漫无边际的海洋天空,然而他的世界是死的。
那么能否创造出一个生命呢?
他从未创造过活物,他失败了很多次,最后当他试着把自己力量的一小部分融进创造出的躯壳中,他成功了。
他创造出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完全属于他的小生命。
他守着他,看着自己的孩子从懵懵懂懂成长为聪明又调皮的少年,好奇的眼睛望着漫长的星河,看着他不屑一顾的人类。
他是那样爱他的孩子,对他千依百顺,可他的孩子却说厌倦了没有其他人的世界,就算会忘记他,也要偷跑进时间长河的任意一个世界,去看一看从未见过的一切。
他的孩子是那样漂亮又娇弱,他在星河中找到他时,小孩儿正从垃圾堆里钻出来。他心疼又愤怒,为了让那个世界能够承受他的降临,他只分出了一小部分力量去把他的孩子带回来,然而那个世界的人类却发现了身为神明的他的存在。
于是他们想要弑神。
他护不住自己的孩子,因此不得不分出更多的力量来。
不管是嫉妒、懒惰、愤怒、贪婪还是色’欲,那都是他的一部分,对于他的孩子的感情,催生了人类才有的阴暗面。
他踏过璀璨的由无数的时间组成的星河,一步一步往他创造的世界走去。他的孩子曾在这一段路的每一处都说过喜欢他,然后反问神明是否同样爱他。
彼时神明还不懂“爱”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却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