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打到街口,一座华丽公府当街伫立,门前爬着两尊一丈高,雌雄成对的石狮子,雄狮脚踩绣球,雌狮怀抱幼狮,都很庄严威武。
蓝奉蝶急于摆脱陶三春,抛出绳索缠住右边的雄狮,运气一带,这千斤重物有如草扎玩偶轻巧离地,猛地砸向陶三春。
陶三春以硬功顶住石狮,这峻烈的冲击力不下两千斤,她失去大半功力,虽能牢牢接住这大家伙,也被力道推着不停后退,双脚与地面剧烈摩擦,鞋底穿透,在一寸厚的石板路上切开了两道长蛇状的裂口。
蓝奉蝶不等她站稳,遽然前跃,赵霁被他拽得心脏都快撞开后背飞出去,又紧急一顿,双耳便似铜锣齐鸣,眼前冒出数不清的金星。蓝奉蝶一脚踢中石狮,排山倒海的劲力拧成一股柱状气流撞击陶三春胸口,饶是她铜头铁脑也定不住身形,抱着那石狮后飞十几丈,撞倒几重摊铺落入河中。
蓝奉蝶估量这点打击伤不到她,提起脚耙手软的赵霁在人们的惊叱恐咤中绝尘离去。他刚走片刻,陶三春挣上岸来,脸上彩墨都被冲掉,显出本来面目。恰逢薛云回来,见人群涌动,便凑过来看热闹,发现自家孩子爬在岸边一衬一衬挣扎不起,唬得两眼发直,扑过来抱住儿呀肉呀的乱嚷。
陶三春说:“二娘我没事,刚才遇到诸天教掌教,被那恶人下了蛊,您快看能不能帮我解开。”
薛云不知她何故与蓝奉蝶起摩擦,扣住她的脉门量了量,发现中的是禁蛊,这是诸天教内常用蛊虫,无毒无害,蓝师兄用这个对付陶三春,其意显然只在制服。
他轻松替“儿子”解了蛊,而适才的剧斗动静太大,又处在天子脚下闹市之中,目击人群从未见过那样怪力乱神的阵仗,只道妖怪打架,嘴快腿快的已去报了官,十几个巡捕看看围追过来。
薛云懒于应付这些琐事,拉着陶三春跳越人群,倏忽间将连片的喧闹惊叫抛在了远处,三起三已回到李家。陈抟商荣仍中蛊不起,被李家人扶坐到屋檐下,陈抟拿出蓝奉蝶给的药粉,让李家人莫管他们,快快自救要紧。
刚交代完制药方法,薛云母子越墙而入,急惊风似的奔上来。
“不好啦陈道长,官府的人说话就要找上门来,我们别跟他们磨叽,快些走吧!”
他一眼看出这师徒二人中的蛊,随意鼓捣两下便手到病除。
陈抟欲待和主人家打声招呼,被薛云拽住袖子生拉活拽往外带,估摸他在外面闯了祸,恐连累李家,忙对旁边人说:“贫道有急事,不及辞行,还请告知你家主人,若官府上门追究,就说一切干系都由峨眉玄真派担待,请他们勿要责罚旁人。”
薛云笑他迂腐,抖肩道:“人家这儿是南唐,哪管你蜀地的事。”,掏出一锭金元宝随手抛给一个管事的,叫他拿去赔偿街坊,打点官差,随后一手挽了陈抟,一手携了商荣,吩咐陶三春紧紧跟随,奔逸绝尘地逃出城去。
四人在城外找了家客店暂歇,薛云马不停蹄地向陈抟重提亲事,有了蓝奉蝶撑腰,他腰杆子像上了铁板,志在必得,两片嘴唇如同厨神的锅铲,啪啪翻炒,直将陈抟的脑浆搅成一锅粥。
商荣已在路上听得分明,自己若不与陶三春订婚,赵霁就会被蓝奉蝶终身囚禁。姓蓝的蛊术厉害,苗疆又是他的老巢,想救人难如登天。
此刻两家长辈正在客房内谈判,看那胶胶扰扰的情形,估计吵上整夜也不会有进展。短短数日内风波不停,他像走了一段百折千回的险路,已经倦劣罢极。
聪明这把刀打磨过头也会残缺,他用脑过度,头痛神乏间就想寻个最简便有效的方法解决问题,办法嘛,都是现成了,就看他能不能对自己狠下这个心。
“喂,你这个吃吗?”
正在旅店外的大树下抠脑,陶三春捧着一只大西瓜过来,现在商荣见了她有点难堪,可并不觉得反感,含糊着应了一声。
陶三春劈开西瓜,选了块瓤最沙最红的递给他,看他接过了却一直发呆,又问:“你怎么不吃啊?”
商荣促迫地“哦”了两声,赶紧咬一口应付,嚼得没滋没味。
陶三春见他吃了,也拿起一块大口嚼食,商荣看她动作举止都是标准的男儿样,忽然对这人的心理产生好奇,假装随意地问:“陶公子,你从来都不觉得奇怪吗?”
“嗯?”
陶三春茫然看着他,火红的西瓜汁顺着嘴角流向脖子,她顺手抹了一下,更顺手地放到嘴边吮吸,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文雅。
商荣想了几种委婉的措辞都嫌怪,索性直截了当。
“那个,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和一般男子不一样?我是说你的外貌更像女子,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陶三春点头:“知道。”
“你家里人没跟你解释过为什么会这样?”
“我爹说过。”
“令尊怎么说的?”
“他说我生下来就死了,家里请了一个巫师,用一个刚出生的女婴做驱壳让我还魂,所以我的身体是女人的。”
商荣真服了这个陶振海,居然编出这种鬼话扭曲女儿的思想,陶三春长到这个年纪,从小被当做男子教养,再要她变回女儿心看来不可能了。
他暗暗谴责这一家子荒唐的长辈,接着问出第二个疑惑。
“世上的生物都是公母成对,陶公子既是男子,理应爱慕女子,你以前喜欢过女孩子吗?”
陶三春未加思索便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