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人们的手上都已有了地图,现在请食下这枚核枣。不久後,它将消去您所有神能,但请不必担忧,人间的三时辰过後就会恢复。待锣声敲响後,竞试便开始了,下官秉东皇大人圣旨,预祝各位大人平安顺利。」
礼官揖身後,退到天台下了。
飘风正要吃下核枣,裴曦连忙制止道:「飘风……我没了体力,恐将成为你的阻碍。这场竞试……就算了吧,失去神能,我们又何异於凡人?畏惧风寒、疾病、魑魅、妖邪,精怪们凡受过天人的气的,肯定会趁机反噬……恐怕、恐怕大家……」
「裴曦,别再说话了。」飘风见了他的模样,很是疼惜地回道:「我负着你,你尽管睡便是了。来,张嘴吃下吧。」
「这……」正当裴曦不知该不该顺从飘风的意思时,一曲歌声由会场外头飘了进来,就一再重复那几句辞儿、那几个音调。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哟!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沧浪江的水若是清澈,可以用来洗涤我的帽带。若它污秽不堪,我只能用以洗脚了。)」
「是人界的民间歌谣<渔父>辞。」东君很快地听出来了。
这辞的引申意义在於「讽刺当权者昏庸无能,让贤才美者不显於世反遭怨妒。」灵均曾以渔父之名作成一篇短辞,其中也引用了「沧浪之水……」四句。
有人乘坐木筏自众人头顶飞腾而过,他左手拖着两名被敲晕的小官,右手平举并捻起剑指,仅在一瞬就穿越天台来到东皇座前。
「护……护驾!」卫兵们慌成一团,天界和平甚久,他们哪里知道应变作战的方法呢?
来人的指尖已然抵住东皇咽喉,一时间大神们惊讶地说不出话,民众更是吓傻了眼。有些人哇哇啊啊地大嚷起来,有些人拔腿就跑,深怕自己也遭遇不测。尽管人潮拥挤,靠近天台这方的人根本动弹不得。
「全退下吧。」东皇一声令下,后妃、礼官、卫兵、下人们个个抱头鼠窜去了。大神们神能渐失,也无法上前做些什麽事。
「好久不见,堂兄……」东皇的语气仍是平和无异:「这次的见面礼来得突然、来得惶恐、来得措手不及啊。」
「哈,穆琛!」冻雨直唤东皇的名,「你的聪明害死了自己,大神们现在无力与我抗衡了,他们的部下也全在另一处竞试,谁还能助你呢?你是糊涂一时哪!」
其实冻雨早已循飘风琴声觅得此处了,他待法竞过後才现身的原因,是想让天界众人目睹且赞扬裴曦的能力。
「哟……」东皇微笑:「堂兄所言属於我的东西的意思……难道是众人所能猜想到的东西里最为昂贵的一项吗?」
「不是。」冻雨否认,并道:「去叫那人来见我,并且停止这场毫无意义的庆典。否则……我将以大司命的神能夺去天后的性命,就同当年杀死裴曦母亲、也就是你的亲妹-昭华公主的情景一样。」
冻雨施法让云河之路回复前状,大神们也逐渐恢复威能。
悦命被召来了,当时他正以金蛇鞭法与时光之神少昊在台上拼斗着,争取武祭的头筹。
民众们全被勒令回去了,武祭也依冻雨的意思停摆。
东皇领当年事件的参与者与关系人一起来到圣銮侧殿一处隐密的小房内,并使无关的人员全数回避。飘风负着裴曦来到房里,搀他坐下後本要跟着众人出去,却被裴曦的唤声叫住了。
「飘风,你陪着我好不好?我……什麽都不知道,为什麽父亲、前辈、月老等人都是一脸沉重的表情呢?我……心里真是害怕……」
「裴曦。」飘风蹲低身子,轻抚他清瘦无生气的脸庞。「前人的秘密我是没兴趣知道的。更何况,东皇没让我前来啊……」
「飘风。」冻雨出声了:「裴曦要你留下,你便留下来吧。一人无法承受的伤痛,如有你的安抚照顾,肯定能让创口加速结痂治癒的。」
「是。」飘风听了,也拾过一枚坐垫跪坐在裴曦身旁。
东皇见众人到齐,推开了门正要出去,冻雨却以「有东西要你瞧瞧」的理由将他留下。
欲知究竟的大神们留在大殿中,有专人忙着伺候招待。事件本末他们没有一人是完全知情的,多半就只知道个结果。或许是基於好奇,或许是基於怜悯裴曦或保护天主的心态,六人就这麽从正午待到黄昏,只望能听得一点丁当年的情景。
小房里,冻雨、东皇坐在北面,东西二侧则有悦命、少昊等人,飘风、裴曦坐在南面。众人屏息以待,就看谁先打破沉默,起始的话题又会是什麽。
一会,少昊先说话了:「各位大人,时间宝贵,切莫浪费了。」
右侧的悦命始终低着头颅,心里旁徨又焦急。相别二年,冻雨就这麽突然地出现了,但愿……他是来实行过往的承诺的,只是……东皇会愿意放行吗?
冻雨明白,有些话悦命是说不出口的,东皇、月老也不会代他两人说明。他反覆思索後认为,应当由裴曦最能接受的细节说明起,而後再攻入事件核心。於此,他才不至於过度悲伤或无法承受。
「裴曦,听我说……这一天终於到了。」冻雨缓缓启齿。
「这一天?」裴曦不懂。
「是啊,挥开云雾、月灿光明的一天。」冻雨转身瞧了瞧悦命,希望他能谅解此刻自己是非说不可了。悦命抬眼望他,轻轻地点一下头,点头的力道很轻,若有似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