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山英吉赫然闭唇,可是却也止不住脸上有两行清泪流下。四个人的面容雕刻得并不甚精细,可是母亲的温柔,父亲的慈爱,小胖娃娃用劲吸奶的样子,小男孩认真习武的神情都看在了横山英吉的眼里,刻在了横山英吉的心里。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无论当事人再怎么刻意忘记还是不容易被遗忘的东西就是幸福吧?
“哥哥,把军装脱下来好吗?我想看一看穿着和服的你。”孟君寒走入房中,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纯蓝色、下摆左边绣着樱花的和服,双手捧着送到横山英吉的面前。
横山英吉看着这套和服,和服的面料其实已经看得出来有些旧的了,但是还是很干净,没有一丝皱折,很温顺的躺在孟君寒的手里,仿佛在等待着它的主人来把它穿起来一样。
“这是母亲帮你缝制的,其实母亲每年都会帮你缝制一套和服,但是因为两家交恶,而你又是那么的抵触母亲,所以母亲都是托三兵卫的父亲转交给你的。”
横山英吉愣了愣,在他的印象当中,三兵卫的父亲确实总是在他生日的时候会送他一套和服,但是他只知道那一身精细的和服都是在著名的裁缝店里订做的。
原来那是母亲的心意,怪不得每当在生日的时候穿起新和服,心里总会有一丝莫名的喜悦。
原来穿在身上的是母亲的爱。
横山英吉不再抗拒,默默解下腰间的佩刀,脱下厚重的军大衣,接过了孟君寒手中的和服。
孟君寒灿然一笑说:“哥哥,我帮你烧火暖炕,等会再做饭吃。”
横山英吉抚摸着手中的和服微微一笑道:“你会做饭?”
“当然会,当年我在德国和正治同居的时候,我唯一的家务活就是做饭。”
“是吗?那我可真要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想尝我的手艺可以,不过要有代价的哦。”
“什么代价?”
“你要帮我打下手,还要在吃完饭之后收拾残局。”
“这有点不厚道吧,你就只是站在灶台前掌勺啊?”
“这是精华部分吗!当然要隆而重之。”
“也对,好吧,我来打下手。”横山英吉爽快的答应了。
孟君寒摆手笑起来:“今天你是客,这一次就全免了,你就坐在暖炕上等着吃好吃的吧。”
横山英吉看着孟君寒,眼里第一次有了温柔的神情。
孟君寒一笑离去。
香喷喷的饭菜端了上来,横山英吉早已换好和服盘坐在热炕上。此时的他,没有了穿着军装时的威武,严肃,取而代之的一种闲逸温柔的感觉。
吃着孟君寒做的饭菜,横山英吉居然想到了山本正治,居然会想如果那个家伙知道自己正在跟他的情人吃饭,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想着想着,横山英吉竟然笑了起来,心情甚是愉悦。
孟君寒并没有问横山英吉笑什么,对于他来说,能看到哥哥的笑已经足够了。
会笑,意味着心中的坚冰开始融化了吧。
两兄弟在深山樱花林的生活很平静,他们早上一起起来打拳练刀,然后用早餐,再去樱花林里转几圈。最后会在漫天风雪当中去爬山,只是每次爬到高处的时候,孟君寒都有些顶不住高山上稀薄的空气而变得唇白脸青,每当这时,横山英吉总会走过来,静默无声的把他背在背上然后下山,就好像当年还是小胖娃娃的时候,哥哥背着弟弟那样。有的时候他们也打打雪仗,唱唱日本的歌谣,喝点孟君寒贮藏的烧酒,说一些风花雪月,男女情事。两个人的心里都知道他们之间有着许多许多的鸿沟,但是现在并不是讨论鸿沟的时候,他们都在想着先平静的过几天兄弟相聚的日子。虽然到目前为止,横山英吉依然没有叫过孟君寒一声弟弟。
老天似乎也很知情识趣,足足为他们下了五天的大雪,一周的日子就这样将过去了。
第六天,睛空万里,雪也停了。孟君寒一大早就起来站在了栅花树林里,樱花终于开始怒放。
横山英吉走了出来,今天的他出奇的英俊潇洒,身上穿着的是和孟君寒一身淡红色的长袍相配的黑色袍服。他走到孟君寒的身边轻轻的问:“在许愿吗?”
“是啊。”
“你有什么心愿?”
“我一直都有两个心愿未了,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够完成它。”
“那两个心愿?”
“希望哥哥能回日本看看母亲,这是第一个心愿。”
横山英吉不置可否轻问:“第二个心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