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干枯的手掌穿透了他的胸膛,搁在唇边的陈情也随之坠落,原来、自己还是能感觉到痛的,身上痛,心也痛,为何偌大的天地偏偏就容不下自己为何所有深爱自己的人都会离去?为何……
这一掌过去,在不会有痛苦,再不会问为什么……
回顾结束后,那缕光芒重新收回到画中,魏无羡也从墙上掉了下来,腰背上的刺痛消失殆尽,而心头的伤疤又被揭开,在方才的皮影戏中,他不仅看到了入魔的自己,还有江澄以及蓝曦臣。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江澄是刀子嘴豆腐心,不管他怎么骂自己,终归是出于好意,至于蓝曦臣,说到底也是蓝湛的兄长,一家人又何必追究呢?
从地板上爬起来,魏无羡心情甚是复杂,既愤怒又疑惑,这幅画根本就是用自己的骨头绘制的,然而自己身死魂消之时温豫还只是个小孩子,他是如何得到这遗骨的呢?
不论怎的,脑髓案十有八九是温豫所为,还是赶快回到住处莫要打草惊蛇才是,魏无羡来到窗边打算从窗口跳下去,就在推开窗棂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正门而入,虽看不清来人眉目,但此人绝对不是温豫,由身形上判断……
魏无羡心头一悸,是他!?
“苏涉,他怎么还没死?”魏无羡低头算算日子,距离上次逐妖大赛一别已有四年,原以为他早就死了,没想到居然还在苟延残喘,真佩服他是条汉子!
在大赛结束后,魏无羡曾经怀疑过苏涉是金光瑶,可猜测终究是猜测,没有证据还是不能妄加断言。
不管他是苏涉还是金光瑶,此人夜探翻阳寨画仙阁目的定然不纯,温豫并不是名门正派的修士,修炼的也不是正规的仙术,再加上苏涉与金光瑶的为人也不甚正统,这两个人聚在一起只有坏事绝无好事。
少顷,从画室隔壁传来一阵唏嘘声,魏无羡赶忙来到墙边,将耳朵紧紧贴在墙壁上,窃听着他们的私密谈话。
隔壁的房间里,苏涉漫步到温豫身前,出于前辈的身份并未多礼,只是象征性地颔首便撩起衣摆坐在左侧的木椅上,将手臂搭在桌上、手指环绕在龙涎香之上,开口道:“温公子今夜找我前来,所为何事,莫不是上次输了棋局心有不甘,又想找在下切磋切磋?”
温豫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伸手携起茶壶、往壶中丢了几叶白毫银针,第一遍作为洗茶、将废水倒进盘中又重新沏泡,最后将一杯澄清透露的极品好茶奉到苏涉面前。
“没有,金宗主棋术了得,晚辈怎敢不服,今夜找您前来是有大事要商量的。”说罢,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端到唇边略微吹了吹,才敢含进口中一品芳容。
魏无羡的猜测被证实了,可不论金光瑶是被献舍还是去夺舍,于修真界而言都是不可不顾的大事!
金光瑶面不改色,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温公子知道,在下最不喜拐弯抹角,有什么事说就好了,再难的事情总归会有解决方法。”
温豫大笑几声,十分赞同他这种处事风格,接而道:“好,既然金宗主都着急了,晚辈就直说了,今天蓝家、金家的人来了翻云寨,现在正住在客房中,而且……您得到的信息也是对的,蓝思追的确是晚辈的胞兄无疑。”
金光瑶点了点头:“蓝家有意护着蓝愿,我们也不好拿他做文章,我想,他们既然能大张旗鼓地来到翻阳寨,绝非是攀亲结友那样简单,想必,是脑髓的事情露了马脚吧?”
温豫一拍桌面,厉声道:“不可能,我分明已经将尸体处理好了,他们再怎么查也查不到我头上来!”
金光瑶道:“万事皆有可能,只要做了必定会露出马脚,只是早一天或者晚一天的区别罢了,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不知晓,我可很是知晓。”
温豫扭过脸,埋怨道:“金宗主可别忘了,晚辈采集脑髓,为的是什么,为的又是谁?”
金光瑶拱手示歉道:“好了好了,算在下口无遮拦,温公子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替我疗伤、解除反噬吗,说来您的方法还真是有效,之前在下一直用灵力丹药维持生命,可自从吃了这活人脑髓以后,身上的创孔是越来越少了。”
温豫嘴角微斜,道:“此等小事,不必挂齿,您也不用嫌弃这具身体,病、可以治,这甘愿为您献舍的忠臣,可是千载难逢的。”
金光瑶摇了摇头,将茶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温公子可曾忘了我们的千秋大计啊?”
温豫深沉道:“当然没忘,我助您灭掉聂家,您助我灭掉欧阳家。”
金光瑶冷笑一声,摆了摆手:“不对,是温公子助我灭掉聂家,在下助你灭掉聂、欧阳两家,我与聂怀桑的恩恩怨怨公子已经知晓,就不知道公子是否也愿意将您与欧阳掌门的恩怨也分享一下。”
温豫长叹一口气,将茶杯放回原位,道:“好吧,既然金宗主都开口了,晚辈就不推辞了,共事、就不能有所隐瞒。”
“欧阳掌门有一个义妹,当初为了除掉魏无羡她甘愿化身成为剑魂,此事您可曾知晓?”温豫道。
金光瑶道:“略有耳闻。”
温豫道:“后来,他又不知道从哪抓个了妙龄女子当媳妇,那女子跟剑魂可谓是长得一模一样,金宗主可知道……这女子是何人也?”
金光瑶迟疑片刻道:“该不会是……老寨主的……”
温豫不禁仰天大笑,万分嘲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