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余慕娴摇头,“臣从未生过寻人之心……”
“这是为何?姝儿听窦方讲过姐姐如何安置母姊离邺城……故而,姝儿一直以为姐姐要寻人……”楚玉姝一面打量棋局,一面分心打量着余慕娴面色,“如今,天下已平,或是姐姐可依仗姝儿之力,将母族寻回……”
见楚玉姝待寻亲一事这般殷勤,余慕娴也是心头一暖。
玉姝与她母弟非亲非故,断然不会贸然生出寻人的心思……
故而,这其间的解释只能是玉姝待她甚是上心。
“圣上当真以为寻得到?”眯眼记过新都府上那个与自己娘亲甚是相似的刺客,余慕娴道,“微臣以为,她们早已死了……”
“怎么?”楚玉姝捏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余慕娴轻叹道:“若是未死,如何会有人胆敢冒死顶替微臣立于朝堂?虽臣乍闻此事时,也想过此事许为臣弟所为,但十几载未见,又未有通信……那假冒之人如何能鱼目混珠?”
“这其间的缘由微臣想过无数次,最后臣只能斗胆,揣测朝中隐着较厉王更狠辣的劲敌。”单指轻叩着台面,余慕娴道,“厉王登位时,杀戮十日,劝降十日,封赏十日,不过一月,便大权独揽……虽其在位时,人心惶惶,势同累卵,但其霸道之法,不容小觑……可蹊跷之处便是,如此狠绝之君,竟是留下了一个傀儡之臣……虽不明彼时那个‘余相’从何而来,臣总有预感,那人是专程为圣上备下的……若无那人,臣不会那般轻易便取信于钟羽,陈罐也不会那般容易取信于三军……”
“陈罐?”从旧事中捞起一个人名,楚玉姝道,“罗昌失利,可是要拿陈罐将他顶下?”
“殿下当真如是想?”皱眉迎上楚玉姝的视线,余慕娴道,“陈罐一去,这邺城护卫又由何人……”
“许是其副手便能胜任……”端目与余慕娴一眼,楚玉姝霎时也品出几分不对。
时机,人选,职务都太过于巧合……
如何倾城之力,唯有一人能用?
斜目瞥向从远处奔来的王五,楚玉姝与余慕娴一挥手,示意其暂避。
见礼从楚玉姝跟前退下,余慕娴与王五在池苑旁打了个照面。
“王相……”低笑着与王五打了个招呼,余慕娴迅速转身离去。
回头目送余慕娴离去,王五唇间含笑。
面上却皆是愁容。
“圣上,北地诸事不妙呀!”语无伦次地将北地的乱象一一说与楚玉姝,王五道,“除了此事,臣还有一言要告与殿下……”
“不知是何事?”
垂目望着棋盘,楚玉姝心底满是震怒。
经方才一番闲言,她许是引狼入室了!
“回圣上,满朝文武联名弹劾余相……”
王五跪地呈折。
“是吗?”伸手接过奏折,楚玉姝道,“既是这般,那便判余相流放北地吧……”
“圣上?”圣谕来得过于突然,以至王五神思恍惚,“您方才说了何物?”
“寡人言!既是文武皆觉余相有罪,那便判其流放……”拂袖从案上起身,楚玉姝留下一局残棋扬长而去。
见楚玉姝此次终是不再护着余慕娴,王五双眼微眯——罗昌若是阵亡,那大楚便是他囊中之物了!
匆匆起身从楚宫回府,王五遣人与陈罐送信,要其去楚宫自荐北上。
翌日。
余慕娴同陈罐一同赴北地。
而陈罐旧职由杜再思暂理。
……
驱车从邺城驶往垠都,陈楚二人用了月余。
许是数月前,刚从此途走过一次,陈罐这一路行的颇为感慨。
一来一返,一生一死,不过是转念,便定了乾坤。
“陈将军可要喝酒?”坐在车辇中摇着酒囊,余慕娴眯眼算着日子。若是无旁事,明日或是就可到罗昌的行营。
“哎!”未将余慕娴当作罪臣,陈罐爽快地走到余慕娴的车辕前,“余相真是好兴致……”
“算不得好兴致……”闲散地摇头与陈罐卖关子,余慕娴道,“本相一直以为陈将军是直肠子,不喜曲曲绕绕的繁文缛节……”
“这不是因为军中的军令在相爷手上!”挠头与余慕娴一笑,陈罐心里也是不禁将王五暗骂几句。
原说好,他去请战,便能领北地十万楚军。
谁知,圣上一张口,即将军符给余相。
朝臣皆以为余相去北地是受苦寒之劳,谁有知,余相这一去,却是平步青云,破天的权贵?
唉,怪只怪他未在朝堂上言此事……
见陈罐眸中暗含懊丧,余慕娴瞬时会意王五与陈罐的牵连并不似她所想的那般深。
“陈将军,本相一直有一事不明!”低笑着拖长尾音,余慕娴一边取出一个酒盅,一边与陈罐斟酒,道,“此事也是圣上想知晓的……将军为何总与王相牵扯不清?”
“这不是因为王相是圣上的旧臣……”闻圣上竟因王五与他生出间隙,陈罐叫苦不迭。
慌乱地护住酒盅,陈罐叫屈道:“余相,你可是知晓末将的……末将入邺城前,从未知晓王五是何人……若不是他是相爷,末将又岂能任他摆布……”
“任他摆布?”余慕娴讶然,“将军为王相做了何事?”
“唉!”恼恨地拍了一把车旁的高树,陈罐道,“末将有违圣令……插了几个纨绔子弟到禁军中……”
“纨绔子弟?”记不起入禁军的人名,余慕娴笑道,“若是如此,将军却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