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荷花大都已经谢了,无数粉白粉红的花瓣随水漂摇,落成一池繁华。正值黄昏,清和靠着青岚的肩膀坐在池水边,笑容恬淡宁静:正如师傅所说,青岚停止点香后,气色确实好了不少,咳血的毛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了,而且最近还时常会发晕。不过,托这毒香的福,青岚在家人的劝说下辞去了太傅一职。自己现在天天都可以和他在一起,好高兴!
可是,过了今天,一个月的期限也就到了啊……
“清和。”青岚忽然唤他的名字,“我想睡了。”
“要睡多久?”清和问他。这一问,不知包含了多少情感,但最多的却是恐惧。
“可能……醒不过来了吧。”青岚小心翼翼地说出事实。
清和在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声音微颤:“这样啊……那就睡吧。我会陪着你的。”
“谢谢。”青岚转过头,在他唇角印下此生的最后一个吻,缓缓闭上了眼睛。
“记得等我啊。”清和的声音已经变了调子。泪水在颊畔滚成珠帘,打湿了他的白衣。
“嗯。”青岚应了这一声之后,所有的重量一下都压在清和肩上,清和却只是淡淡地笑着,似乎这重量根本不存在。他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记得就好。”
忽然有人拍手,清脆的笑声传进他耳中。清和擦干了眼泪,依然淡淡地笑,对这清脆的笑声充耳不闻。
“二哥二嫂!吃饭了!”从远处传来老三的喊声。清和却依然坐在那里,不曾动过。
“啊,在这……”老三看到了清和的表情,一瞬间呆住了。二哥他……
清和开口要求:“青岚,可以交给我吗?”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了平时的活泼开朗。这样的声音,莫名地让人有心痛的感觉。那是一种——难过到极点的平静,痛到极点的麻木。
“这个……可以呀。”老三盘算着大哥应该也会这么想,就说了出来。
“谢谢。”清和站起来,扶着青岚,让他躺在草地上,“那,我就带他去他最喜欢的地方。”
“现在就走吗?”老三问。
“嗯。”清和转过身来,“这几个月,麻烦你们了。”
老三连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那,葬礼要怎么办?”
“火葬。”清和淡然道,“将骨灰撒在溪水中,是最清净的。青岚,是不可以被泥土污染的人。”
老三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清和对老三笑了笑,蹲在青岚身边,拉着他已经略显凉意的手,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次日清晨。天空如同感应到清和的心情一般灰云密布。
泠荫谷,泠水河畔。
这里的荷花,花季似乎特别长。粉嫩的花瓣依然娇嫩欲滴,没有一点落败之感。
清和将青岚放在木舟上,用法术将他的时间封存。做好这一切的准备,他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向皇城的方向。
皇城内,玉沉已得知了太傅的死讯,不顾欲雨的天气,忙不迭地跑去找夏荷。
正当玉沉找到夏荷,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时,门外忽然传来喧哗吵闹的声音。
“全都给本公子让开!”一路闯到玉沉门前的人扬声一喝,“太子殿下,你可还记得太傅家的清和?”
清和?玉沉思索着:这个名字好耳熟啊。是……太傅……在御花园时把夏荷叫成“清和”。可是……夏荷就在身边,外面那个人又是谁?
正在他苦苦思索的时候,夏荷已经对外面的侍卫喊了“放他进来”四个字。只听“砰!”的一声,还没来得及打开的门已经被来人一脚踢开。
玉沉呆住了,他看到了一张与夏荷一模一样的脸。清和依然一袭绣着荷花的白衣,飘然出尘的气质世间罕有。他淡淡扫了一眼房间内的两人,神情不动分毫。
“哥!”夏荷叫了一声,扑到他怀里。清和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蹙眉闪身躲开这一扑。
“哥?夏荷你原来还有个哥?”玉沉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夏荷每天都要出门;为什么御花园里的“夏荷”不认识他;为什么太傅称“夏荷”为清和……
清和冷冷地看着夏荷:“你都干了些什么?”
夏荷缩着脖子朝他吐吐舌头:“我只是想让哥回家。”
清和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扶住门框:“真的……是你?”
夏荷点点头:“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玉沉……”似乎是害怕这样冷静的清和,夏荷的脸色也变了,她抓紧了清和的衣袖:“哥,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求你……”
清和冷笑着甩开她的手,眼睛里毫无焦距:“你好啊……你很好!居然在人间学会了那么多东西。都学会算计我了!”
“哥……”夏荷想上前扶住清和,却被他一袖甩开:“清和,从未有过一个叫做夏荷的妹妹。”
“哥?”夏荷的声音微颤:“就为了一个男人……你就不要我了?”
“是。”清和连头也未回,清清楚楚地说出这个字。
玉沉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与视觉。他们的对话,正印证着一个可怕的事实,也解答着他今夏所有的问题。
夏荷利用了所有人,为了让清和回到她身边。
全天下,会制作露宁香的只有以毒药著称的玉家——也就是现在的皇家。只有纯血统的嫡子才能继承这一技术。夏荷与玉沉的相遇纯属偶然。那之后,又是清和与青岚的一见钟情。夏荷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