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是麻见当时开枪,并没有伤及到山崎学的要害。对方并没有因此而丢掉性命,还被藏起来。
秋仁明白,当初麻见执意要杀掉山崎诚,是他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用“不放过山崎诚就不接受治疗”来威胁麻见,最终才承诺放手不管。
而黑田当时也主张不能放过山崎诚,但当事人秋仁决定放弃起诉,所以案子最终以普通的伤害罪来结案。
山崎诚听完经过之后,只是瞪大了眼睛,张开干涸的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黑田曾经问过山崎诚,明明有足够的时间,为什么最后还是住手了。
许久,黑田以为山崎诚仍旧选择保持缄默之际,他终于发出了声音。
当他触摸秋仁苍白的脸,微颤的手指上传来那种冰冷触感的瞬间,眼前霎时一片模糊……
那一幕他想,他今生再也无法忘记,山崎诚说。
然而,麻见还是没有放了山崎学回到山崎诚的身边。秋仁也曾经三番四次想要打听出来,却被黑田阻止了。
从麻见那里得不到答案,秋仁将矛头转向黑田。而黑田只是回应了一句:也要让他体会那种滋味……之后就拒绝再多说。
秋仁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摄影工具便去洗澡。
冲凉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麻见的意识不知不觉早已飞散。
那件事的冲击,至今仍残留在麻见心中。
“手术”这个名词听起来这般沉重,充满了压迫感。秋仁那一次的交通事故,他是后来得知,并没有亲身经历。而如今,他才真正体会到这种难以名状的滋味。
当时的麻见只能在手术室外干等,他虽然知道大体上会做什么,但光是想象手术刀将割开秋仁的肉身,便觉得呼吸困难。
回忆起那段日子,秋仁缩背吃药的模样。麻见突然站起来,走到露台的地方望向外面。
他第一次心生警惕,明白死亡的那一天就在不久的将来,很近。正因如此,他在心中不时祈祷这一天晚一点到来。
无论是秋仁,还是自己。
蓬蓬头的水像雨水一样冲刷着身体,任由水流遍全身,眼前一片模糊——
无法分辨。
也许他们俩的关系就在下一秒随着麻见的“失去兴趣”而终止。
这种负面的想法究竟还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呢?!秋仁经常这么问自己。
其实不是他不相信麻见,而是信不过自己,他不相信自己有这种能耐,可以将麻见留在自己的身边一辈子。
他与麻见的这段“婚姻”,秋仁认为,是母亲高羽樱“威逼”麻见而得来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婚姻关系”。
那他跟麻见之间算什么?
从那次事件以后,两人再一次相处接近两年。在某些时候,秋仁仍会感到不安。这不安来自于他的内心。一起那么久了,麻见和之前一样,对秋仁的事会过分关心,却仅此而已。
在错误中一路摸索至今,两人更是携手经历过许多,但他仍然不确定麻见的想法。秋仁感到苦恼不已,希望能找出什么解决之道。
从客观的角度来看,麻见完美无缺。跟秋仁在一起后,他也和之前一样,会设身处地为秋仁着想,只要是秋仁想做的,麻见几乎都不会干涉。他也不曾要求秋仁放弃工作,或侵犯秋仁的个人隐私。
但秋仁认为,这些不是爱一个人的条件,至少对自己来说不是,他需要的是了解对方。
自己能够了解麻见吗?
答案是否定的。
在一起近乎七年了,但秋仁对麻见的事情仍然了解不够。麻见的亲人朋友等等,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麻见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还有每天的部分行程。生活的琐碎,仅限于表面。
秋仁自认已经很努力地试着去了解他,却怎么也无法完全触碰到对方的内心。原因很简单,麻见不愿意对他敞开心胸。秋仁不排除这是自己的想象过于简单而得出的结论。
秋仁在工作之余,就将剩下的时间试图多了解麻见一点,努力靠近他一些。然而,秋仁觉得,自己越是焦急,两人之间的鸿沟便越深。
即便到了现在,秋仁的脑袋时不时会思考一件事情——麻见为什么要选自己?他的家世身份足以让任何女人以身相许,实在是没有理由选择一无是处、平凡无奇的自己。
秋仁想,也许有一条看不见的“命运之绳”在操控着两人。
时间仿佛因为温度而从心开始流动——
从里面出来,秋仁看见背对着他,站到露台一动不动的麻见。秋仁的眼眶一热,便走过去。在距离麻见不到半公分的地方,秋仁猛地停下来。
“我还活着。”秋仁盯着麻见宽广的后背,像在发表宣言,“我不会死,还有很多事还没做……想跟你一起完成。”
秋仁无法忍受麻见背对着他。尤其是看到他前面的伤疤时,麻见的眼神就会变得阴沉而焦躁,俨如是对他无言的控诉。
他在思考,麻见一直无法释然的原因大概是这个……当初以为那是看到麻见的最后一面,然而在生死关头,他唯一对对方所说的,却是要求放过山崎诚。
——假如理由真的如他所想地这般简单,那该多好。
秋仁挤出笑容。距离明明就存在于两人之间,倒影却像在依偎着一样。
麻见低沉的声音不知不觉渗入空气,飘进秋仁的耳朵:
“既然你无法与我站到同一立场,那你就必须离我近一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