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夏生双手夹住达哉的脸,强迫达哉看着他。
「好痛!」
达哉的脖子嘎嘎作响,眉间也出现了皱纹,但夏生还是强行按住达哉的额头。
「为什么我一定要和那个人结婚?」
「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才暂时回国的。我都听说了。而且前几天在走廊上,你们不是就在为了这个争执吗?」
达哉痛苦地大发牢骚。
「不是的!」
夏生则用力把头一摇。
「……本来我是想等事情谈妥之后再说的。我是因为政府的一个计划,应邀回来当观察员的。这才是我回来日本真正的目的。」
「这……」
夏生按着达哉的额头继续说。
「厚生劳动省矫正少年犯罪程序中,有一个研究计划已经非正式启动了……我的专业是应用行为分析对吧?国立的想要一些标准事例……」
夏生说出了邻县某儿童自立支援设施(感化院、少年观护所)的名字。
「从我家到那里非常方便。我不在研究所的时间,都是去那里拿观察资料做各种分析。」
夏生轻轻叹了叹气。看来,这似乎不是他心甘情愿想做的工作。很难想像他这种人也会露出忧郁的表情。
「但是,说实话,我是反对增强制约行为(增加处罚)的。而且要我在政府机构工作,我可不干。可是,那位产土小姐就是不停地唠叨说『我已经跟爸爸说好了,你的学籍就放在大学里,所以你只要以观察员的身分,参加政府的这个计划就可以了。我们真的需要广泛的意见。我需要你』。」
「等一下!」
达哉打断了夏生的话。
「产土校长的女儿……」
「她是厚生劳动省的官员。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达哉愣住了。
那么修长纤细、那么可爱的人,怎么可能是官员!
「真是伤脑筋,每次我批评这个计划的时候,就会有一堆人从东京蜂拥而来,追根究柢地问我一大堆问题。他们认为我是可以做事的人,但是我对于当公务人员就是敬谢不敏。起初我是想拒绝的,偏偏一句『我需要你』,就砸中了我的死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老老实实就只投直球的对手……」
「说的也是……」
事情意外转了一个大弯,达哉只能随声附和。
抚摸着达哉头发、脸颊的夏生,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不过,结果应该还ok吧!你是在吃醋,对不对?」
「我、我为什么要嫉妒!」
心事被说中,达哉羞红了脸。
「因为你喜欢我,对吧?」
「……我才不喜欢你。」
「其实你可以先问个清楚的。」
夏生耸了耸肩。
「你情绪越不稳,就越担心我和涛子小姐的交情……」
「……你觉得很有趣,对不对?」
「没错。」
或许夏生觉得有趣,可是达哉就一点都不觉得有趣了。他呕气地说。
「反正对你来说,我只是你把玩的玩具。」
「你说什么!被恋人嫉妒,我当然有点高兴。这样你也不高兴啊,你的自尊心真的很强耶。」
「……恋人?」
由于太过惊讶,达哉竟然抓住了夏生的脸。
「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谁是恋人?谁?」
「说什么?这应该是我要问的。你真是不可信!把我的纯情还给我!」
一副受害者的口吻,触动了达哉内心深处的声音。这声音可能是来自理性,也可能是来自尊心或倔强。
总之,达哉终于将积压在胸口多时的怨气全都吐出来了。
「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这种话。一年半杳无音讯。在这之前是一年,在那之前又是半年……」
「什么跟什么嘛,就因为我没有说『从今天起我们是一对恋人』,事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吗?都已经做过那档事了,你竟然还不相信我!我的脸很痛,放手!」
夏生吼起来的气势,一点都不比严厉申斥的达哉逊色。
「我无法跟你联络,是因为你说『在我写完硕士论文之前不要打扰我』。在那之前是大学的毕业论文,在那那之前是教育实习……!我只能够忍。见不到你,我的心说有多闷就有多闷。为了排遣这些闷气,我只好努力工作、拼命读书。托你的福,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不但能够写论文,还能够接演讲的案子……」
「啊……」
达哉哑口无言。
「我以为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夏生,你真的会为我操心劳神吗?」
「你都答应我那种请求了耶,笨蛋。你口口声声说别来看我,别来打扰我,但是我一见到你就把持不住自己。可能是因为平时分隔两地的缘故,我就是会想要独占你。」
夏生抱着胳臂,像个孩子似的噘着嘴。
「我一直以为你不想见我……所以不敢胡乱对你提出请求……」
「你骗人。」
「什么意思?」
「因为你从来都不会考虑到别人。」
「但是……你的事情,我就会考虑。」
夏生黑色的眸子一直瞪着达哉。
「我之所以会开始学心理学,就是因为不了解你的缘故。别人说我不会解读气氛、不懂得观察,甚至说我没有资格当日本人,我都无所谓。但是不了解你的心情,我就会很伤脑筋……结果嘛,我还是不了解你。看来基础研究对实际生活一点都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