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待之人,亦无归属之地。上那儿也找不到靠山。
即便有希望能追随而去的人,却也完全无法追上那个人。朝遥远海洋彼端归去之人,是不可能追得上的。
无论是作为游女留在花街,抑或沦为男娼接客,两边都无妨。居住场所与食物也好,工作内容也都无所谓。
即使对方正宠爱着其他的游女也好,连见面交谈都无法如愿也不打紧。
只是,希望待在这人附近。尽管那是年仅一度之事,只得望上一眼那身影,一切便已足够。
然而,深月的那个心愿却是绝对无法得到结果。
在微弱的油灯火光中,深月仰望肯拉特。
不管是多么疼爱自己的客人,或是那般照顾自己的楼主亦然,对深月来说总是不知为何有些疏离。
己身之内,竟然拥有如此强烈的心意——而教导了自己何谓恋慕某人的情感的,正是这个人。
……但,肯拉特已经、不再关心深月了。
第三度返回岛时,丝毫不在意守卫眼光将深月抱起的人,今日却一次也没有触碰自己。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之下,仅仅只是凝视着深月。
这番交谈结束之后,肯拉特一定会前往沟萩身边吧?若明日一早便出航的话,必定是无暇顾及深月的——如此一来,这就成为今生的别离了。
相见也好,交谈也罢,都将无法如愿……
「得蒙宠爱,不胜感激。能够遇见肯拉特大人,深月已甚感幸福。」
由正面凝视着那湛蓝的眼瞳,深月于脑海中将这个人的面容烙印其上。
为了今后无论前往何方,沦为何等身份,都永远能够回忆起这个人。
为了至少,能够一直在胸中怀抱着这容颜……
「还没让我听见刚开始那问题的回答呐——为何回绝赎身的提议?」
感受到低声的询问中不容脱逃的余响,深月窘于回应。
此时此刻,深月无法理解肯拉特执着于此的理由。
「对方与你打从以前就熟识,也不吝于花钱。知悉眼眸的事后,仍想将你作为男佣带往乡下。还似乎约好了尽可能会找个让你能轻松度日的地方呐!」
「为……什么,连那事都……?」
「听说在询问你的意思之前,楼主就已接受提议,但也是考量到了你的情况才决定的。所以,违抗了那样的楼主,拒绝提议的理由我倒想问问。」
「——是我,任性所致。」
面对强硬态度下提出的质问,深月一点一滴地开口。
「对于熟识的客倌大人的好意,我觉得非常高兴。然而,对我而言有其他更加重要的事物。因此,就请他让我婉拒了,仅只如此。」
「所谓重要的事物是什么?不惜舍弃今后的安稳,想要得到的是什么?那个重要的事物,不愿助你一臂之力吗?」
「那是,我个人的情况。是与肯拉特大人,无关之事。」
强忍这锥刺胸口深处的疼痛,深月温婉地牵起一抹笑容。
当下,伫立于眼前之人眼瞳的神色转为险峻。笔直地俯看着深月,以严厉的口气说道:「无关吗?就算这样,也太无趣了。」
「咦……」
「虽然时间短暂,也是曾留在身边的对象。我这边也是有相当的心意。若是你正在苦恼,想说希望至少能出手帮助。那份心意被不屑一顾,怎么可能会有趣?」
随着平板无情的词句,突然间下颔被捉住。在硬是被扬起的视野中,肯拉特的表情与声音同样地蕴含冷酷。
「既然与我无关,也没必要隐瞒吧?反正我明日就要离开这个国家。不论你在哪儿做些什么,都不会再见面了。」
毫不宽待的声音,令人感觉宛若期望尽力守护的心意被单刀直入地舍弃。反射性地将目光垂下,这回双颊又给硕大的手掌抓住,从呼吸可触及的距离下被直盯着瞧。
正眼相对的视线之强硬,使深月连闭上眼睑一事也办不到。
「……这样,只会给您,造成困扰吧?」
「什么事?」
无情的答复,令那原本应已按捺住的言语自唇瓣流泻而出。
「即使我,祈求希望能一直待在您身边……那也是,无法实现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