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郎在前日刚出院。刺入眼窝的玻璃小碎片,花了很长时间的手术才得以全部取出。在手术期间,雪人并没有留在医院等待。因为要着手调查黑泽澪子的事件。
死因是颈髓创伤,几乎即场死亡。死因解剖的结果,得知是因头部猛烈受击,导致颈椎脱臼,颈髓创伤死亡。遗体没有其他伤痕,十分完好。室内有着熟练的搜略痕迹,面向庭园的玻璃窗给打破了。恐怕是他回家时发现有贼人入屋行窃,在争持间被对方以家具击中头部,倒下时打破了玻璃--这是调查人员的见解。
统一郎回家的时候,犯人还在家中。
当他感到异样,走入家中,找到倒卧的澪子抱起她时,家中的电灯突然关上,统一郎在医院的病床上如此供述。有人把电源的总开关切断了。
统一郎扑过去抓住想趁黑逃走的犯人。可二人扭打的时间也没有多长。统一郎的头部被对方从侧面重重击在玻璃窗上。打碎的玻璃片,深深的剜入他的左眼中。
犯人乘机逃走。即使如此,统一郎还是追了出去。从左目流出的血,染红了他的胸口,最终还是被路人发现倒在路上,而他倒下的地方距家里有好一段距离。
“櫂谷。找到犯人了吗?”
一看到他的脸,明明醉得厉害,统一郎还是以锐利的口调说了。
雪人紧紧的咬唇。
“……抱歉。”
当时,在都内发生多宗入屋行窃事件,都是看准了有女性单身留家的房子。就是说入屋行窃也做得很过份,有的案件里,窃犯被户主发现,反而翻脸威胁及袭击对方。同一犯罪手法的案件,在复数的管辖区中重演,而管辖黑泽家所在地的玉川警察署共同设置了调查本部。雪人坚决自愿加入了调查本部。
“也让我加入调查部吧。”
对目不转睛地凝望自己的右目,他无法直视。
就是完全沉浸于酒精之中,心底里也是清醒的,有如被什么依附上的眼神。
“不行。你还在疗养中。而且关系到亲属的事件的调查…”
“就因为是亲属吧!!”
放在统一郎肩上的手,被乱暴的推开。
“如果我不干谁会去干!”
“--”
统一郎的身体状态,其实还未可以出院的。他不顾医生的反对硬是出院。也许是因为酒醉,又或许因为伤势的关系,他猛烈的动作引起一阵晕眩,身体大幅度地摇晃着倾倒。
雪人双手支撑着那个比自己大的身体。
“求求你……黑泽。现在给我休息吧。”
如此说着,却没有充分理由阻止对方,自己也感悔恨不已。
“……櫂谷。”
低声呼叫他的名字。西装布料被大手一瞬间握紧,然后无力地离开。
臂弯中的身体很沉重,有如热块般灼烫。雪人抓来座塾充当枕头,让受伤同僚慢慢躺下。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对方身上。统一郎精疲力尽地闭上眼睛。
窗外的藤之花,温柔的、静静地摇摆。
--当他赫然睁开双眼时,躺下的身体已消失无踪。
连日的调查让雪人疲于奔命。今天要是不再突然被叫出去的话,他打算留在这儿直到天亮,可是在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雪人俯伏在桌上,他披在统一郎身上的西装外套,有如脱壳似的落在榻榻米上。
“黑泽。”
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动,他焦急地跳起来。
虽然担心他会不会是外出了,但是没有。统一郎就站在厨房里,连灯也没开。那是发现澪子倒地--统一郎发现她的地方。每天澪子就站在这里做饭,本该是充满声音及香气的地方。
现场的检查在统一郎入院期间已经结束。澪子的葬礼也完成了。厨房已回复两人共同生活时的状态。没有任何损坏了的物件。亦了无痕迹。除了在记忆中。
因此,直直摆在眼前,近乎恐怖的丧失感,瞬间让眼前一片黑暗。
统一郎双膝跪在木板地上,背脊颤抖着。
上身屈曲得额头快要碰地。呼吸困难似的,手按着胸前及喉咙。
雪人面对着他跪下。听到对方泄漏出低吟。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为什么。为什么。
无人回答的问题,在黑沉沉空荡荡的室内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