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翁江蛟捏着剑柄在他脑袋旁敲了敲,吓得他一个激灵翘坐起来。杜阿宝眼睛往剑上一瞟,更不得了了,翁大侠连剑都没出鞘。
“还好没吓傻,”翁江蛟活动活动手腕,感慨道:“老了老了,打一架就累了。你们谁去后院帮我拿一下捆柴的绳子?”
一众人争先恐后地往后院奔,徒留翁江蛟一个人打着哈欠立在一摊蒙面人中间。
片刻后,翁江蛟嘴里叼了片卤猪耳,怀里抱了坛“紫枫霜”,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板凳上。一群打铁的做木工的做苦力的大老爷们站在他身后,指着被扒掉黑布绑成一串的俘虏跟翁江蛟大献殷勤:
“老大,这周围山上种地的我都熟,不是种地的。”
“老大,这周围打猎的我都熟,不是打猎的。”
“老大,这周围采药的……”
那边鼻青脸肿的首领被嗡嗡的谈论声吵醒,怒目圆睁:“老子堂堂紫浮山白刃堂堂主,哪里是那些山樵野夫能相比的?”
“紫浮山?”翁江蛟啃完猪耳朵,拍开坛口封泥喝了一大口:“说起来还算是老相识,这紫枫霜的配方就是你家掌门赌输给我的。”
首领面色一喜,遇上了掌门的熟人,事态说不准有转机。却听翁江蛟继续道:“既然咱们不打不相识,你也砸了我的店铺,吓跑了我的客人,怎么也得给五百两赔偿费不是?”
五百两!首领禁不住一哆嗦,这放在紫浮山全盛时期倒是好说,但如今……
只得腆着脸道:“不瞒大侠您说,自从几个月前我派总坛遭变后,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手头是越来越紧,要不是大小姐带着我们……”
翁江蛟懒得听他扯,眼神一厉:“就是说没有银子?”
那首领寒毛倒竖,赶忙老实交代:“说不准,要看大小姐那边劫了多少。”
“哦,”翁江蛟歪倒下去,没个正形半躺在板凳上,又饮了口酒:“劫哪家?多久来?”
首领一看有戏,差点喜极而泣:“大侠稍等,正是镇东那蛟风门掌柜家……”
后面站着的汉子们素来知晓老翁跟小狗子关系不一般,一听这还得了,这是太岁头上动土啊!
有人急忙上前道:“老大,就是小狗子家,小狗子二叔是蛟风门的。”
翁江蛟眉头一皱酒坛一摔,一身闲散气骤然化做满身煞气:“他们敢!”
众人齐齐惊退一步,眼前一溜残影掠过,哪里还有老翁的身影?
蒙面人首领摸不着头脑:“怎么……怎么……”
众大汉哄笑:“老大武功高强,必定是林掌门师父。这人居然还敢说是去抢蛟风门。哈,也不想想老大会帮哪边?”
首领面如土色,嘴里无意识地叨念:“完了完了,他是真的。‘玄冰寒心翁江蛟,剑下千万亡魂号。’这等杀神出世,哪里是我们一个小小的紫浮山惹得起的?”
他的话无人听见,糙汉子们正聚在一旁吃着蚕豆感慨老翁平日里多么和善多么好脾气。
镇东,小狗子家。
小狗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玩蛟龙旗。心里边忽然烦躁起来,把二叔带回来的厚棉被一掀,蹦起来说道:“老翁才不老呢!他是个大侠客,我还想跟他学武功!”
“好了好了,你过几天不是要跟二叔出去学武功吗?怎么尽想着老翁?”小狗子的娘笑着从灯下抬起头来,眼角有些晶莹,手上拿着缝给小狗子带出去慢慢穿的新衣。
小狗子趴到床上,嘟囔道:“我就想跟着老翁学。老翁人又好,跟着他学也能常常回来看看。”
“你还想着回来看看?也不知是谁整天就朝老翁那里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他家的哩。”小狗子的娘笑骂一声,又低下头继续做针线活:“小狗子,你明年长多高啊?要是娘能把你一生的衣服全做完好就好了,娘就再也不担心你冷着了。”
小狗子抓抓脑袋:“娘……”
就在这时,屋外马匹嘶鸣,杀喊声渐起。
小狗子跳下床,拉着娘的袖子道:“娘,你去床底下躲躲,我去叫老翁。”
小狗子的娘一把抓住他:“别出去,你去床下躲躲,娘亲护着你。”
小狗子死命摇头,一拍胸膛:“男子汉大丈夫,哪里能够退缩?娘亲,还是你去躲吧。”
“你这孩子……”几乎快要哭出来。
门忽然开了,一个纤弱的身影戴着斗笠出现在门前:“好一个母子情深。”
小狗子的娘一把将小狗子拉到身后,想护崽的母鸡一样张开双臂。哪怕她自己也是脸色发青。
轰然一声巨响,瓦片漱漱落下,这对母子与戴斗笠的身影之间的房顶破了一个大洞,一个人影从洞口跃下,很是讲究地拍了拍身上的粗布麻衣。
自然是翁江蛟。
戴斗笠的人脚步一顿,惊道:“怎么是你?”
“我还没问怎么是你。”翁江蛟拔剑出鞘,亮白的剑身映出他冷峻的脸庞:“一个半老徐娘,不做正经事情为自己的后半生考虑,还在学人家打劫?”
紫浮山大小姐银牙紧咬,气得浑身发抖。但她知道自己不是面前这人的对手。冷静片刻便道:“我不想跟玄冰心起冲突,不如你我各退一步。我带人撤,绝不动蛟风门一丝一毫,而你大人大量不再追究,如何?”
“好。”他乐得轻松。
紫浮山大小姐一吹哨子,外边打斗的人都停下围拢过来。她一拱手:“后会有期。”
翁江蛟点头:“后会有期。”反正他那里还有一大串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