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暗,从早上就开始细雨蒙蒙。秋雨微凉,路上的行人都裹紧了身上的薄衫,撑着五颜六色的雨伞从李家的别墅前路过。
李拾修刚刚放学回家,抖了抖脚,脱下已经打湿的运动外套。他的单车已经被魏岐送了回来,不过一直放着没有再骑。迎接自己宝贝坐骑也是陈妈妈帮忙干的,李拾修当时靠着窗依旧不肯见人。
‘修修,回来啦?’
‘嗯,爸,你今天早下班?’
‘公司没事,我就直接回来了。昨天你魏叔叔问我你怎么不去他家玩……’李爸爸正翘着腿看报纸,抖落手上的烟灰,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
‘李瑞,你能不能不要在家里抽烟啊?再这样,明天你就不要回来了瓦!’陈妈妈对此已经抱怨了无数次,今天家里请来的帮工有事请假,她自己一个人做饭,更加容忍不了对方大摇大摆的行为。
‘哎呀,我不是灭掉了嘛。’
陈妈妈斜了对方一眼,看见自己儿子的衣服湿了,赶紧让人上楼换衣服,‘修修,不要站着,换季最容易感冒,你要生病,那多难受啊……..’
‘妈,我知道。’说完也不管那两人的互相挖苦,长腿一迈走了上去。
李拾修站在盥洗盆前,拿起吹风机小心翼翼的拨弄着头发。镜子里的人脸色有点白,衬的眉睫更加浓黑。眉目间有些书卷气,板着脸时像古时候的教书先生,严谨而正直。他用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心想自己好像瘦了。
吃完晚饭,李拾修惯例的去书房写字。抬眼忘了眼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仍旧下着,在漆黑无声的夜里滴落在人的心上,仿佛孤单而寂寞。
他写的是黄鲁直的行书《雪寒贴》,黄庭坚虽然诗文不比苏东坡有名,但确实是著名的书法家。他的书法瘦而新,态势多变,很有自己的个性。李拾修并不是从小开始临摹山谷的书法,原来也是从王羲之入门。魏岐跟他一起进的少年宫,不过只有他坚持了下来。他很喜欢写书法时那种忘我的感觉,特别是落笔流畅,一挥而下时,心里就会有无言的沉着冷静,就连风声也陷入了沉寂。
庭堅頓首,承見諭,早嘗過此,延佇甚久,何以不至耶。
雪寒,安勝否?大軸今送,然勿多示人,或不解此意亦來索,匠石斫鼻則坐困矣。
庭坚………
窗外传来陈妈妈的声音,带有明显的吴侬软语。李拾修停下笔,无意的走到窗边。
他看见陈妈妈打着印着兰花图案的雨伞,急匆匆的边走边喊:‘哎呀!魏岐,你这孩子……’
李拾修阴着脸往下望,对方的脸掩没在黑暗里,借着微弱的灯光只能看见高大的身形。他并没有打伞,穿着套头卫衣,好像有些发抖。
‘这里好冷的,你跟阿姨进屋里好不好?你们这些小孩子,总是动不动吵架,也不能这样啊………’陈妈妈声音很焦急,魏岐是她看着长大的,跟修修一样都是儿子,要是生病发烧了怎么办哦。
‘阿姨,没……..’李拾修只能含糊听到些话,他烦躁的坐回到椅子上,故作冷静的继续写:
…….顿首。明叔少府同年家。
‘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还在写字吗?’
‘爸,你进来吧。’李拾修最后一笔有些乱,甚至突兀。
李爸爸慢步踱进来,脸上带着笑:‘心不静,笔势虚浮,结构混乱。没有古雅之感………’
‘爸,我知道。’李拾修心里哭笑,这的确是他写的最差的一篇了。
‘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我是不懂嘛,有问题就要好好解决。’
‘我……反正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哈哈,你们吵架从来都是魏岐先道歉,你啊!’李爸爸走到窗边,‘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我们不了解,也就不插手,不过,这天气啊,一场秋雨一场寒。’
李拾修咬紧自己的嘴唇,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以为这样我就要妥协?!
陈爸爸转过身来,把李拾修刚写好的那篇《雪寒贴》拿了起来,慢悠悠道:‘雪寒,安勝否?魏岐啊,是个好孩子,就算有些离经叛道的行为,你也不应该就这样逃避。’
李拾修沉默没有答话,用力的握紧了自己的手。
李爸爸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也没有继续劝下去。正打算出门,李拾修冷静的开口道:‘等会我给叶阿姨打电话,我还不想见他。’
‘嗯,好呀,不过老魏好像说他们回乡喝喜酒去了’
‘………….’那让他冷死好了。
写不下去字,李拾修直接回房躺着。突然看到桌上正摆着两人勾肩搭背大笑的照片,他起身拿起相框,毫不犹豫的打算将照片从相框里撤下来。
这是那年魏岐拿了市里青少年游泳冠军时候照的。后来魏岐送了这个相框给他,里面嵌着两人热情的笑脸。
那段时间,为了帮助魏岐赢得比赛,李拾修每天会陪着练习。虽然他速度和体力跟不上对方,但耐性很好。魏岐面对比赛的压力有些暴躁,经常一个人沉默不语,对着教练也没有好脸色。他心里知道魏岐是心态不好,所以每天跟他一起做自由泳训练,有些吃力,但还好坚持下来了。
三个月特训下来,他长高了很多,两臂和双腿的肌肉也结实起来。魏岐更是变化巨大,身高迅速拉长,因为长得快,整个人瘦的像个猴子,不过骨头特别硬,有一回不小心踢了他一脚,淤青了好几天。
比赛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