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子,刚入宫跑错了地方不要紧,独独一个地方你得了,沐霖宫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若是误入,小心你的脑袋。”
“奴才知道了,可这沐霖宫里……”
“住着丞相沈凌。”
小太监恍然大悟,拍了脑袋再次行礼,“多谢刘总管提醒。”
宫里人都知道,什么地方不能去,什么名字不能提,忤了皇上意那是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当今圣上钟颙刚登基时颇有明君之风,为人做事宽厚大气,可十年前丞相忽发剧毒后性情便无常起来。时常不早朝,只在书房内与几个亲信商讨国家大事不说,若有人擅闯沐霖宫,什么都不问立赐白绫。传言太后身边的鹭影姑姑便是这么死的。因此刘总管指教刚入宫的小太监时总要格外关照一句。
这十年来刘总管过得也实属不易,皇上性格变幻无常,便是自由一起长大的奴才也不敢保证自己的脑袋。更要盘桓于太后、皇后等人之间,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偏生皇上还时不时便往沐霖宫跑,惹怒了太后又得找自己过去回话答话。自己只得把脑袋栓在裤腰上,刚进宫时还真想不到会过上这左右不是人的日子。
这不,今晚皇上又支了我去休养,定是一个人去了沐霖宫,明日有得受了。刘总管叹着气抬头看天,圆月当空,不知这后宫有多少萧瑟佳人也在共赏一轮月,等着并不会到来的团圆之时。
钟颙抚着沈凌的额头,握住他的手,轻声叹道:“朕今年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不知还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等你,爱卿啊,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朕老了,老了啊。”
沈相出事时年纪不过三十岁,如今中毒十年有余,容貌却仍是从前的样子。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圆润的鼻尖和下巴,和那即使沉睡着也微皱的眉头。钟颙想到曾经他一退再退,自己却是步步紧逼;曾经他撵着眉敢怒不敢言,自己却是趁人之危夜夜留宿。
“朕曾经问你,痛不痛。你说不痛,却哭了。朕知道你是为了那黄臻,朕气得发狂,伤了你。可你第二日却仍只是撵眉。你说只要自己还是一日为相,就不会退缩,哪怕不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天下苍生待霖雨,如今,你便在这沐霖宫住着。可笑!朕哪里不知道?你和黄臻的事、你为了留在相位每晚每晚忍辱偷生。可是朕自私啊。却不料……皇额娘以为我不知道,我哪里是不知道!若是重回十年前,朕一定不再这样待你。砌霄啊砌霄,原谅我。”
小明子没想到刚入宫就有重重挑战在前方,接受完了刘总管教育后还赶着去见另一个张公,可还没跑几步路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气喘吁吁的人,一问才知是皇上身边的另一个侍奉太监鲁公公,鲁公公长得颇为丰润,单是走路便可流一身汗,如今跑得快了个更是气喘如牛,眼见一个小太监送上门来,便抓住说道:“哪个宫的?咳不管了,快去次沐霖宫找皇上,就说云泯惨败,蛮族怕是要攻过来了。快去啊!”
“沐霖宫?!”小明子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下玩完了。
黄孟阙在床上躺了一天,浑身不自在,打开门踢到了一袋包裹,是从前自己送给沈寓的岑珠丹和花溪草,登时火气窜了上来,也不管现在已是三更半夜,二话不说向外跑了出去。
月亮的光辉洒满了乡间的小道,照在西河上,更是隐隐散发出珍珠般的光泽。
一个猫腰上跳便进到了沈家院子,熟门熟路摸到沈寓的房门,凝神轻叩。
也许是过于轻了,并没有人来开门。转身来到纸窗下,黄孟阙“笃笃”地敲击窗沿。不过一秒纸窗便被支了起来,出现在眼前的一双明亮的眼。
“那么晚了你一个人在窗口做什么?”
“倒是你孟阙兄那么晚了还来我这儿做什么?”
“你刚刚叫我孟阙兄了吧,不叫梅盛啦?”由于过于轻声,黄孟阙的语气显得有点轻佻,在黑夜的衬托下有一丝挑逗的意味。
沈寓一时语塞,看着白色的月光洒在面前人单薄的肩上,一时有些晃神。
黄孟阙撇撇嘴。
“要不要出来?”
“去哪儿?”
“跟着我,不要问。”
第16章 【16】多少雄心
“黄孟阙!你再不说我就不走了!”
“你急什么啊,到了再说。应该就在这附近吧。”
沈寓甩开黄孟阙的手,停住脚步,微怒道:“什么都不说就把我往外拖,去哪儿都不告诉我,我为什么不急啊!”
“好好好,我告诉你,我们要去朱大家借牛车。不,偷牛车。”
“偷?好好地干嘛偷人家牛车啊?”
“啊呀,我就怕说了你会烦。”黄孟阙挠头,一脸烦躁,“为了什么?为了逃啊。”
“逃?!”
“反正你三年内也不能考试,出去历练历练嘛,学到的东西肯定比在这小小的五木村多!我呢,可以做大夫赚钱养活你。其实这日子我早就过腻啦,我爷爷为了炼个什么丹,已经快走火入魔了,叫他吃饭也不搭理,没日没夜地呆在炼丹房里板着张脸。唉,好啦,走吧,在磨蹭就要被人发现了。”
沈寓停在原地不动。
逃出去。多么诱人的词语。可是逃走,就是背叛了整个五木村的养育之恩,背叛了辛劳了一辈子的父亲母亲,在那个呆了十五年的家里,处处留有自己的气味与足迹,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摸到的床头柜、木衣架、洗漱台,还有那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