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离我不远,却似乎一直无法企及。我清晰地听见段红尘说了一句梦话。
可是当时段红尘说的到底是什么?这件事情在之后的很多年里都一直困扰着我。
据说,人们常常在听见别人说梦话的时候,会非常清晰且记忆深刻,却在一觉醒来的第二天,会将别人说过的梦话给忘记。
我忘记了段红尘说的内容,却记得段红尘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那坚强里隐隐的脆弱,那似乎等待了千年的孤独,那忍耐接近极限的压抑,还有深深的悔恨和无法掩饰的爱意。
我从来不觉得段红尘是个无情的人,却也从来不知道她竟然是一个如此多情的人。一个人到底要经历了如何刻骨铭心的记忆,才会在睡梦中,毫无意识的时候,流露出这么让人为之悲恸的情绪?
而那个时候的段红尘,不过是跟我一样,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女,原本应该叛逆、美好、活泼、天真、幻想以及淡淡忧伤着的花季。
我想,对于段红尘,以及她层层包裹的内心,是我永远无法企及的深处。
然后光阴流转,我依然努力追逐着段红尘的步伐,她有的我也要,我还特意在她家附近买了一套房子。
用这样一种亦敌亦友的身份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周围聚集过来越来越多的追求者却每一次都只能大败而归。而那些依旧在坚持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靠近她。我开心着,兴奋着,甜蜜着,期许着,自作多情着,似乎自己真的会是段红尘生命中相对重要的那个人,是别人无法比拟的。
偶尔还会约段红尘吃饭,跟她竞争一些客户,合作一些项目。从没红过脸,却也从未走进她的心里。我以为,段红尘这辈子都不会真正在意什么人,都不会真的爱上谁。
可是后来,我却发现我错得离谱。段红尘刺开了周围所有的人,却唯独将那个最柔软的地方给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叫——萌萌。
任何人都知道,段红尘并不喜欢别人到她家里,不喜欢别人随意触碰她的东西,所以她家到现在为止,连一个保姆都没有。段红尘一个人的家,只怕连段家老爷子都没有进去过吧!
我想,除了段红尘的特别助理,只有我是去她家去得最多的人了。
可是这一次开门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我不得不拼命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惊讶,上下打量着这个女人。
她的打扮非常随意而居家,比起钟点工,更像是准备长期住在这里的女主人。她其实长得挺漂亮,一张脸素面朝天却也一点不差,一双眼睛灵动地转着,特别亮。她一看见我就递给我一个大大的笑脸,灿烂得如同春天绽放的花朵。可是我对着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似乎有一种自己保存了多年的重要东西,很快就不会属于自己的危机感。
我努力告诉自己,或许是因为段红尘这段时间太忙了,所以才特意请的保姆。
我让她去厨房做一些好吃的,她微微惊讶了一下却还是去了厨房。
可是这些时间足够我将段红尘的家打量清楚了。似乎少了一些名贵的古董。段红尘喜欢古董,而且对此颇有见解,她所收集的古董无一不是非常珍贵的。桌子上似乎也摆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杂志还有零食。段红尘很少看这些杂志,她基本上看的都是商业杂志,零食更是基本不吃。
没看一会儿,就看见厨房里传来一股股奇怪的焦味,还伴随着一些黑烟慢慢飘了出来。那双亮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说:“你在外面等着,不用过来帮忙,我可以的。”
看着她信誓旦旦地说着,我无奈只有走到客厅等着。
过了大半个小时,她终于端了一碗清水挂面出来,色香味……都没有。我原本不打算吃了,却见她一双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地期待着,似乎就算有拒绝的话也让我没有办法说出口。
但是我已经决定,以后再也不吃面条了。
随意找了一个借口便有些狼狈地离开段红尘家,想要查查那个在段红尘家的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却发现自己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再次去段红尘家,是为了送那个女人。有的人天生就容易迷路,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迷路的她了。可是我却主动要送她回家。
因为这段时间,约段红尘一起出门吃饭,她却总是推脱,似乎总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去做一样。
一路上听见她话语里隐隐一些敌意,我却觉得舒心了很多。她对我有敌意,是不是证明我对于她来说,是有威胁的?
可是这样的心情并没有维系多长时间。因为没多久,我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就被我眼前的画面冲击了个粉碎。
我第一次看见段红尘这么温柔地对待一个人,就好像那个人是她的全世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跟那个人比起来都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段红尘温柔地看着她,温柔地说话,温柔地替她夹菜。
或许她认识段红尘没多久,并不了解段红尘。可是我却是知道,段红尘这二十多年来,从未如此用心地对待一个人,好像她的生命就是因此而绽放一般。
可是孟晓佳,她有着普通的一生,普通的家庭,普通的经历,她的一切都是如此普通,甚至她差一点结婚了!她为什么可以引起段红尘的注意?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一直跟在段红尘身边,与她一起长大的我?
我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否则我守护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就这样要被一个空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