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隽秀的瘦金体,细细密密地写在一张便签纸上,白色的纸张已经泛黄,被紧密地贴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的宣纸上。上好的宣纸依然白皙如旧,并无半分岁月的痕迹,一如它的主人黑眼镜,而那张便签,就好像他自己,铺满了时光的年轮。
“小三爷,在这里还能遇见你,真是有缘分啊!”黑眼镜坐在饭馆的靠墙的矮凳子上,微笑着向他打招呼。这个饭馆的凳子比普通的凳子要矮很多,黑眼镜的腿又很长,只好随意向前伸着,正好挡到进来的吴邪。
吴邪低头看向他,不由也笑了,黑眼镜一身黑色皮衣裤,又带着墨镜,修长的肢体隐藏着未知的力量,一般人看着都会觉得一股子煞气扑面而来,所以他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吴邪订了饭菜,便坐到黑眼镜对面,笑问:“你这么来这了?有生意?”
黑眼镜咯咯咯地笑,盯着吴邪的脸笑了一会,喝了口青稞酒,说:“瞎子闲人一个,整天无所事事,只好四处走走,长长见识,小三爷可不要笑话瞎子。倒是小三爷大忙人一个,来墨脱是有什么事吗?有没有瞎子能帮忙的地方?瞎子闲得很,不介意的话让瞎子搭把手。”
吴邪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青稞酒,避过黑眼镜探究的目光,说:“哪有什么事,不过是来收点货,回去救救我那破铺子,不过是一点小事,又何苦劳烦黑爷你。”
“小三爷见外了,瞎子不过粗人一个,干的都是苦力活,哪有什么爷不爷的,莫要太看得起瞎子我了。”黑眼镜轻笑,给吴邪添酒。
“黑爷过谦了!”
青稞酒醇香清爽,绵甜醇厚协调,回味悠长,吴邪不知不觉地就已喝了一瓶。
这时候饭菜上来了,吴邪也不说话了,埋头苦吃,黑眼镜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吴邪虽然觉察了黑眼镜的眼光,倒也不十分介意,这黑眼镜虽与他不甚熟络,却从未加害于他,吴邪对他还是很放心的。
酒足饭饱,吴邪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聊的,便想起身告别。这时黑眼镜从桌子对面伸手过来,正好握住他的手腕,却什么话都不说。黑眼镜的手掌火热而且有力,眼神牢牢地看着吴邪,他的全身都透露着一股坚定。吴邪看着他,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只好沉默着等他开口。
正值夏天,墨脱并不很炎热,只是饭馆不大,人又多,坐久了就觉得闷热。不一会吴邪的手心就出了汗,更觉得黑眼镜的手像一块烙铁得吓人。
“黑爷,什么事?”吴邪终于受不了,不光是黑眼镜似乎有温度的眼神和火热的手掌,旁人看过来好奇的目光也让他不好意思起来。
黑眼镜指了指旁边的墙壁,吴邪转头便看见墙壁上贴满了写了字的便签贴,刚刚他并未细看,现在才发现那是旅客的留言。
“小三爷一手好字,何不留几句?”
吴邪觉得好笑,黑眼镜拉住他就是因为这个,没想到他还挺有旅客的心态的。
“没什么好写的,”吴邪试着收回自己的手,黑眼镜却没有丝毫放松,“黑爷你的手……”
黑眼镜身手把桌角的纸笔递到吴邪面前,指着一张纸说:“小三爷不知道写什么就照着这个抄好了。”
粉色的小纸张,上面是女孩子的笔迹,写着一首诗,是很流行的仓央嘉措情诗,是不是仓央嘉措写的还是未知。
吴邪见他大有你不写我就不放手的意思,叹了口气,便拿起笔。黑眼镜果然收回手,然后盯着他写。
吴邪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便签纸很小,所以他的字也要写得小一点,为了防止写出纸,他每一笔都很认真,额头甚至渗出汗来。黑眼镜伸手过来,给他擦了汗,吴邪也没多想。等他写完,黑眼镜便把它贴在墙上,说:“谢谢小三爷。”
吴邪心说你又不是店老板跟我说什么谢,真是深井冰啊!然后道别,就先走了。
原来后来被他拿走了。
☆、第 4 章
第四章
吴邪翻到二零一零年八月,果然有一篇日记。
“吴邪去了尼泊尔,然后又被人引到墨脱,我跟着他,看着他傻傻地入套,很想阻止他告诉他这是一个骗局,但是我知道他不会理会我的。他这几年为了哑巴几乎是迷障了,就算是套,他一定也会心甘情愿跳进去的,我以前还会笑他傻,现在只能苦涩地笑笑了。我理解了那种为了心上人可以不顾一切,乃至自己的性命的心情了,只是当理解了,心里更苦了。哑巴真的好福气,有人愿意为了他,倾尽一切,连自己的生命也不顾及,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悲哀。”
“吴邪要去吃饭,我便先他一步进了那个饭馆,叫了酒菜,等了一会儿他果然来了。”
“我对他笑,他也对我笑,人还是那么温和。这些年他执掌吴三省的生意,人变了很多,已经很少看得到他这样的笑容了。那一瞬间我有点晃神,因为我知道在这一刻,他把我当作不用防备的熟人。我知道他对我始终很是有些戒备的,但是我从来没有不利于他,他到底还是把我当作自己人了,尽管他自己可能不会承认。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
“他的心中只牵挂着哑巴,我就坐在他面前,用我毕生最温柔的目光看着他,他却毫无知觉,一心只顾着吃饭。我早已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坚硬无比,可是在这一刻却好像突然有了裂缝,让我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我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