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大口,静了半晌又忍不住补充了句,“不是我说,这批特工的素质差别实在有点大,有两个真是笨得可以。”
苏逝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将手头的报纸翻过一页:“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们,同专业出身能力良莠不齐是很正常的,你们都配合这么多年了,说再多也改变不了现状,好好吃饭。”
他们口中的“笨”不等同于一般意义,那七名特工全部毕业于帝**校,而后直升情报部,当初选拔时资历最浅的也转正满了三年,只不过是由于要求不同,所以有那么个别人入不了阿宁眼。
阿宁叼着吸管,显然是真被气到了:“苏教,”他还是保持了在军校时的称呼,“您是头儿,我肯定是尊重您的选择的,但是大家都做这行,我也不是说他们肯定不行,不过有些人只适合留作后方支援,上不了一线啊!”
“想知道为什么吗?”苏逝川漫不经心地说。
“培养了这么些年,来都来了,原因是什么其实没那么重要。”阿宁叹了口气,默默喝牛奶,“我就是觉得凭他们的素质可能会出事,送走了,却回不来。”
“你说对了。”苏逝川心平气和道,“选他们就是为了要出事的。”
阿宁霍然一惊,脱口道:“您故意的?!”说完后,他又把过去种种捋了一遍,心说难怪从前提出质疑时苏逝川什么都不说,感情从一开始他就把特工分了类。
苏逝川说:“战争前夕,情报活动频繁,联盟方面就算掌握不了实际计划,但是在上次帝国特工全军覆没以后,他们也能百分百肯定我们会再次拟定新的渗透计划的,这一点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
“阿宁,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个问题——在所有特工都隐藏得完美无缺的情况下,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人的警觉性决定了他们会处处防备,进而导致核心区域被保护得密不透风,这么一来,外人永远是外人,不管欺诈技巧有多么纯熟,都不可能深入到敌人内部,因为路全部被封死了。”
“与之相对,如果派遣的特工水平参差,那么那些不慎暴露目标的人就会吸引开敌人的注意力,为他们提供追查的线索和方向。而且因为有了成功缴获的目标,他们反而会放松警惕,路也就顺其自然地有了。”
自“情报战争”这一概念诞生至今,特工部署一直在力求滴水不漏,苏逝川所说的这番理论是全新的,甚至涉及了情报工作最为忌讳的“暴露目标”。但是他的说法又让人不得不信服,因为他利用了“暴露”,以此去加强另外一些人的隐蔽性,于是“暴露”便转换为了一种良性牺牲,可谓是一种非常大胆的做法。
只是……
阿宁在计划部署的最后一刻了解到了所谓的真相,那特工无论能力好坏,都是他亲自挑选、一手培养起来的,然而按照这种说法,他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被划分好了,有些人是暗藏的箭,而有些人则是声东击西的诱饵。
他用十年时间去判一个信赖他、仰慕他,甚至尊称他一声“老师”的人的死刑。他每天面对那些十年后必死无疑的人,却能笑意自若,表现得稀松平常。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冷血?
阿宁忽然感到不寒而栗,他们明明认识了十三年,可他依然看不透苏逝川这个人,有时候他觉得他温和体贴,开得起玩笑,全然没有上位者的自视过高和傲慢,而另一些时候,他又觉得他理智得像一台机器,精于算计,精于部署,精于玩弄人心。
“苏教,”阿宁声音平静,手指却下意识地把牛奶的利乐盒子捏得变形,“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会,谁说不会?”合上报纸,苏逝川取过他手里的奶盒搁在桌上,“我挑人确实有我的目的,但是在真正的行动中,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十年了,到底能不能活下来,这个主动权可是不完全在我了。”
阿宁笑笑:“也对。”他侧头看向苏逝川,“你去天狼星那天,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吧?”
苏逝川“嗯”了一声,说:“消息放出去了,你应该有察觉,这几天的中转星的安保明显有了变化。”
“这个计划也冒险,”阿宁说,“以您的身份主动暴露,万一三殿下不念旧情怎么办?万一他没那个权力怎么办?万一雷克斯要利用您威胁陛下怎么办?万——”
没等他说完,苏逝川抬眸斜睨过去,直接插话道:“那我就是第一个声东击西的饵,你接任指挥权,继续我的工作。”
阿宁:“……”
这种连自己都不当人看的家伙,说他冷血都是轻的。
苏逝川抬腕确定时间,然后起身:“该上船了,到了空间站替我向阿尘问好。”
阿宁跟着站起来,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说:“您采取这种计划,还绝对对外保密,我倒是觉得等到封上将获悉您被联盟扣押的消息,再见了我,恐怕会恨得吃完连骨头都不愿意吐出来。”
“那真是辛苦你了。”苏逝川戴上墨镜,亲自从衣柜里取了套女装交给阿宁,没再多说,示意他赶紧换上。
阿宁持续心疼自己,接过套装,又从被子底下抽出揉成一团的胸罩和丝袜,认命似的进了盥洗室。
等到门锁发出“咔嗒”一响,苏逝川脸上的笑意消失,点开通讯器光屏。
在隐藏频道有一条不久前发来的消息,苍星陨发的是:【情报部负责搜查,部长布兰特,雷克斯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