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轻轻地推开这幢老旧建筑的大门:原来这把钥匙是能开的……他心道。慌着神,他摇摇晃晃地步上楼梯,刚才回忆里的片段似乎有些什么搅动了他脆弱的神经。他默默地走上楼梯推开那道记忆深处无数次浮现过的房门,直至一道光亮从里面射出来……
陈设与往日一般别无二致,老家具们竟按着旧日里的规矩,按部有班的矗立着,他浑浑浑噩噩着晃入屋内,空荡书桌上的一只像框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走近些过去,拿起来看……
——200x年育华才(油菜花)高中x班毕业集体照——
下角落盖有一方蓝色印章,落款字样:育华才中学校史馆200x年存档
他在一排人头中,依稀找到了自己跟小谷,却又似乎还发现了什么熟悉不过的面庞……
脑内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一个转身看向身后……
“又记起多少?”出口处,華少正环臂于胸松垮跨地斜倚在门框上,当他与他目光相接时,他站直过身,缓步走了进来,“记不起来也无所谓,我的同学!”
小川手一抖,像框掉到了地板上,天旋地转间,竟有些不知今时他日的迷茫,“我怎么了?”他问。
“只是一些镇静剂!”華少缓缓地走过来,“一点点在养乐多里。”他把小川打横着抱起来,温柔着放到床板上。伸手抹了抹他额角上的汗水,又反手抚了抚他的脸颊,弯下腰身,他贴着对方的耳朵道,“知道吗?我治了你这么久,其实你的问题从来就不是失忆!而是……”扬了下唇角,“错置的记忆!”
小川瞪大了眼睛,有什么迷雾散开,却又有什么迅速集结密云压顶……纷繁复杂的思绪在记忆里断裂,聚合,重织,粘连,细密地结成一张扑朔迷离的新的思绪的网……
“小川,我留了些妈的骨灰下来!”
“小川,不想埋……我舍不得……”
“小川,我一定会去戈壁!”
“小川,我要考去北方!”
“小川,这是我俩的秘密,只要一切埋葬,一切亦将不复存在!”
阳光撒向风姿卓卓的芦苇地,飞扬的苇花在金装的包裹下,闪出点点微薄柔光。一片金色的恍惚中,两个少年交错着隐约映现到朦胧的华彩中……
“小谷,谁的信,读这么起劲哪?”一个少年嘴里叼了根芦苇,手里把玩着另一根,趴在芦苇地里,向后摇晃着脚丫,看向前方追逐阳光的人。
面向太阳的男孩子,格格地轻笑着,回头满是幸福,“我们班的華少,这阵子去北方借读的那个!”他从信封壳里取出一块仿真琥珀,对向太阳。
“赶情你将咱华班长转化成鸿雁传书的笔友了?”少年捏着芦苇杆,翻过个身,仰躺进芦苇地里,调侃道。
小谷在光茫里转动手里的仿真琥珀,“不是笔友,”轻轻的“是知音!”
——今夜,我在戈壁等你——德令哈留念——
……
小川回过神来,有什么正在一点一点锯断他的心弦,他疼痛地压抑着声音道,“你是我朋友吗?”
“我是你的医生,”華少面无表情地回道,“一切治疗的过程都是漫长而痛苦的,只要能够治愈伤病,一切终将变得值得,”他看着小川的脸,说道,“今天,我会在这里为你做最后的治疗!”
華少从衣袋里取出一只密封塑料袋,里面是小川交给他化验的那支玻璃针管,他戴上薄制的胶皮手套,从袋子里取出这支针管,又从衣袋里掏出一支针剂,“检验报告说,注射器里残留的制剂不是□□,是吗啡!”他举起针管,“这不是你母亲的注射器,如果我猜得不错,是你的!并且上面已经有了你的指纹!”他用针管去吸药剂,“复吸,吗啡过量而死!这个设计怎么样?”他有些兴奋地看向小川,举起针管,去解开他的衣领,开始寻找他脖颈间的静脉,当抚摸到那条青色血管时,他低头吻了一下,又抓过一旁小川细白的手腕说道,“往脖子上打?还是手腕,更符合逻辑呢?”……手指滑过面部的线条,一直游移到嘴唇,“你跟他长得太像了!”他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嘴唇……“但是因此,就可以偷走他的记忆吗?”他瞪大着眼睛怒斥道。